“為什麼?”林母的聲音愈發冰冷。
“不适合。”她的聲音也透出敷衍。
“不适合?難道你和那個戲子适合?”林母的聲音不自覺擡高,"我聽顧明城說,你最近和那個人走得很近,我還不相信。昨夜居然又上熱搜了?"
“媽,我很抱歉惹您不快。但我和周瑾恒并不适合。至于許星野——”
許星野的犬齒突然咬上她後頸,舌尖在昨天留下的吻痕上打轉。林硯之死命掐他大腿内側軟肉:"我們确實是在一起工作。至于未來是否會發生什麼,順其自然。"
"你胡鬧什麼!"
“媽,我沒有胡鬧。我已經30歲了,必須開始過我想過的生活。”她溫和的說。
“你想過的生活就是和一個戲子鬼混?我不同意。”林母忍住氣,以一個母親的權威,企圖脅迫一向聽話的女兒。
沉沉的疲憊由心底升起。一向是這樣的,母親訂下标準和方向,然後要求她務必達到。要她做到并不難,一直以來,她都很好的完成了母親的要求。但母親居然連她的感情也要控制,去符合所謂的标準。她真的不想再勉強自己了。
“抱歉,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先挂了。”她明白,說再多也是枉然,這樣的不歡而散,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許星野抽走手機,頂着濕漉漉的腦袋湊近她,“難過嗎?”
“其實并不,”林硯之淡笑,“意料之中的事。”
“那,去吃飯?”
“好。”
體育場外·開場前兩小時
霓虹燈牌将暮色燙出焦痕,人潮像被磁石吸引的金屬碎屑,在安檢口堆積成沸騰的銀河。穿應援色鐳射外套的少女們舉着「破繭成蝶」手幅,發梢别着與許星野同款的銀色蝴蝶發卡。黃牛在警戒線外遊走,挎包裡塞滿僞造的聲控熒光棒——這種最新周邊能根據特定頻率與舞台激光共振,此刻正被女孩們争搶着用三倍價格收購。
"C區閘機體溫檢測儀故障!"安保隊長扯着嘶啞的嗓子喊,對講機裡混着二十種方言的嘈雜彙報。
化妝間·倒計時90分鐘
鎂光燈在環形化妝鏡上折射出七重光暈,許星野仰靠在人體工學椅上,任由造型師用冰鎮滾輪給他消腫。沾着定型噴霧的冷風吹過後頸時,他睫毛顫了顫——那裡還殘留着林硯之昨天咬的牙印,此刻被粉底液遮蓋成淡青色的雲絮。
"服裝組把備用耳返送來了。"徐姐踩着十厘米細高跟闖進來,香奈兒套裝口袋裡露出半截《應急預案》,"升降台程序又調試了三遍,但威亞師堅持要你親自确認安全扣。"她将平闆怼到許星野眼前,指甲在流程表的「鋼琴獨奏」環節戳出凹痕:"這裡删掉即興發揮,上次彩排你突然跳下來,保險公司的電話差點打爆。"
許星野盯着鏡中自己鎖骨處的紋身,指尖無意識摩挲頸間的吉他撥片。那上面刻着林硯之名字縮寫。造型師正往他眼尾粘貼碎鑽,冰涼的鑷子尖忽然懸停:"許老師别笑,肌肉紋理會移位。"
許星野忽然擡手止住造型師的動作,問經紀人:“徐姐,她呢?”
徐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的小祖宗,你這是一會兒不見就隔三秋啊!她在控台。剛才還特别讓我囑咐你,别即興發揮。”
更衣室突然傳來布料撕裂聲,實習生抱着一團銀絲織物沖出來:"螺旋通道的演出服勾破了!"燈光下可見織物表面嵌着精密編織的神經狀光導纖維,斷裂處正因短路而閃爍不定,像接觸不良的電路。服裝總監抄起紫外燈掃過裂口,冷光下顯露出纖維内部交錯的微型光路:"把光固化膠槍和納米導電漿拿來!這種智能面料需要同步修複光學和電學通路!"
技術員迅速遞上筆形設備,槍口噴出的半透明膠體在紫外線下瞬間硬化,将斷裂的光導纖維黏合如初。服裝總監用鑷子夾起一根比發絲還細的銀線,接入破損處的接口:"啟動自檢程序,測試信号傳輸——"話音未落,演出服表面的光路突然流動起來,受損區域重新泛起幽藍的神經元脈沖紋樣。
"還有兩處隐形磁吸扣脫落!"實習生指着領口喊。
"用微型激光焊機補上钛合金錨點,"總監頭也不擡地調試着纖維亮度,"五分鐘後讓許老師試穿,告訴控台随時監測服裝傳感器的生物電反饋!"
後台通道·倒計時45分鐘
許星野裹着晨袍穿過忙碌的人牆,耳膜被各種聲浪反複沖刷。編舞老師正帶着伴舞團做最後拉伸,貼身舞者腰間的感應器随着動作閃爍,将骨骼數據實時投射在走廊的大屏上。經過配電室時,他聽見技術組在吼:"把EEG傳感器的靈敏度再調高15%,林博士說峰值必須達到......"
道具組推着三米高的機械蝴蝶與他擦肩,某個搬運工突然踉跄,蝴蝶複眼射出的激光在許星野腳邊燒出焦痕。安保主管立刻按住對講機:“B2通道清場!所有非核心人員......”
控台後方·倒計時25分鐘
許星野避開人群閃進陰影。他摸到控台後方,卻沒有發現林硯之。
他蹲下身,掌心貼住林硯之常坐的那把折疊椅,皮革表面還殘留一絲體溫。椅背上挂着她忘拿的工作證,照片裡的她抿着唇,還是那副學術精英的撲克臉。不過,他知道她面具下的真實模樣。他摸着照片微笑。
"許老師!"現場導演的吼聲裹着電流聲劈進耳膜,幾米外的隔音牆被拍得嗡嗡震顫,"馬上開演了,你居然在這兒摸魚!"
許星野反手将工牌塞進音響設備夾層,起身時已挂上那副标志性的慵懶笑意,指尖在耳麥上輕叩:"我去試音。"
舞台暗處·倒計時5分鐘
許星野站在螺旋通道頂端,踝骨銀鍊與鋼索碰撞出細小顫音。他透過鋼化玻璃看向控台方向,林硯之正在看技術組做最後校準,耳釘随點頭動作晃出殘影。耳返裡突然傳來她的聲音,冷靜的聲線裹着電磁雜音:"全體注意,情緒共振裝置将在第三小節啟動。"
穹頂的激光矩陣驟然暗下,七萬人的呼吸在黑暗中凝成粘稠的潮汐。許星野站在螺旋通道頂端,耳返裡傳來導播聲音:"注意——"
七萬人突然齊聲倒數,聲浪震得穹頂星辰燈簌簌搖晃。
"三、二、一——"
聚光燈劈開黑暗的刹那,他鎖骨處的"21:02"紋身正對D區控台方向。林硯之攥着實時生物反饋監測儀的手頓了頓——那是他倆相遇的時間,此刻正随他劇烈起伏的胸膛明滅閃爍……
"最後一首歌,《蝶變》未公開版本。"許星野扯開浸透汗水的襯衫,混音器突然流淌出腦電波特有的白噪音,舞台兩側次聲波裝置開始嗡鳴。
林硯之的監測屏炸開一片熒藍,觀衆席的集體β波正以她預設的軌迹向舞台坍縮。
升降台緩緩托起一架三角鋼琴。
舞台的追光燈倏然收攏成一束,許星野坐在鋼琴前,指尖撫過琴鍵時帶起一陣塵埃般的金粉。
他忽然側頭看向控台方向,"這首歌要獻給..."許星野的指尖懸在琴鍵上方,頸間銀鍊突然折射出虹光,"獻給讓破繭時刻有意義的人。"
前奏竟是《獻給愛麗絲》與EEG監測音的量子糾纏。當他唱到"痛覺是蝴蝶振翅前的預言,三萬次振顫才能咬穿黑暗",穹頂突然降下神經突觸形态的光纜,精準纏繞住他。
七萬支應援棒同步泛起的藍紫色,恰好是他虹膜在強光下的變色臨界點。
"注意情緒峰值!"她對着對講機喊,聲音卻被吞沒在陡然炸響的副歌裡。
許星野躍上鋼琴,撕裂的襯衫下露出腰側彩繪的拉丁文——Cogito, ergo amo(我思,故我愛)。混着汗水的彩繪金粉随舞動簌簌墜落,在監測儀上劃出與林硯之心跳完美重合的曲線。
當最後一句"你是所有振翅的因果"消散在夜風中,整個體育場突然陷入絕對黑暗。
三秒鐘後,幽藍色星軌突然自深淵中蘇醒,液态銀河沿着鋼架奔湧攀援,在穹頂炸開漫天星芒流轉的繭。
許星野的衣袂忽如月光雕琢的蝶翼般舒展,足尖輕點虛空時帶起億萬星子簌簌震顫,恍若星塵凝成的生靈掙脫引力束縛。他迎着夜風輕盈騰空,破碎的銀河碎鑽正從發梢墜落,在漆黑天幕上劃出十二道彗尾般的光痕,而穹頂那輪虛懸的月亮,此刻正成為他懸系在腰間的銀珮。
觀衆席爆發的尖叫中,許星野的聲音透過私人頻段鑽進她耳膜:"林博士,現在能測出我實時的多巴胺分泌值嗎?"
她低頭看向監測表,數值早已沖破安全阈值。穹頂此刻降下漫天紙蝶,每隻翅膀都印着這樣一句話——"億萬次振翅鑿開裂縫,晨光正親吻第一道蝶翼的弧度。請收下這遲到的翅膀,連同我穿越黑暗時珍藏的所有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