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窕止不認得這位老婦人,但她總覺得老婦人對她的态度不太一樣,有些過分親切。
張氏向她鞠了個躬:“奚少爺,小姐她總有時候會糊塗,您别和她一般見識。”
奚窕止想說些什麼,但是見張氏眼裡已經攢着淚花,她收了話頭,做了個禮。
奚窕止見到喬喜芹時她正坐在偏房的一個秋千上。
她看起來依舊很得體,就像是這些年的每個日月。
她先看到的是張氏,然後便猜到了發生了什麼。
“也罷,你來坐吧。”
張氏和其他侍從自覺離開了這片區域,奚窕止看了看四周,最後選擇坐在了秋千旁邊的一大塊石頭上。
喬喜芹看到她坐的位置有些惘然。
“真是緣分,你母親當年就坐在這個位置上。”
奚窕止明白她可能想說些什麼,便靜靜聽着。
她們相遇在一個秋天。
郊外的山叢裡有一片未被探索的地方,兩個女孩在最高處相遇了。
他們說女子最好留在廳堂。
他們說女子無法攀登高處。
他們把所有能說的話都化為枷鎖。
他們無法阻止同樣的人相遇,哪怕她們是女子。
喬喜芹爬到半山腰時體力已經不太好了,但當她真正爬到最高處看到了閉眼迎風的歐陽風烨。
她一下子心裡就感到了安定,大步走了過去拍了對方的背,因為太過激動一下子把人給拍到地上了。
她誠惶誠恐地又把人給扶了起來,為了表達抱歉差點給人跪下。
歐陽風烨哭笑不得,最後隻能把喬喜芹抱住:“妹妹,你不用這麼誇張,我沒事的。”
兩人成了好友。
對了,過了一年歐陽風烨生辰宴時兩人才知道原來歐陽風烨才是妹妹。
沒過幾年被家裡給喬喜芹看中了個男人。
商賈人家都希望後代能帶點仕途,喬家富甲一方,作為長女她從小便知自己受到家裡的養育便需要為家裡做出貢獻。
生意打理家中都交給了兄弟,作為女子她能做的隻有通過嫁人來為家族拉到利益。
那個人有些能力在身上,雖然是武舉中選,但用長輩的話來說是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可是日子并沒有那麼如意,她等不到成親那日,偷偷提前和歐陽風烨一起去看了她的未來郎君。
她們等了兩天才查到對方會在哪裡出現,但怎麼都沒有想到那個地方是花樓。
歐陽風烨和喬喜芹大吵一架。
但是喬喜芹成親那日歐陽風烨還是來了。
她看着時機闖入喬喜芹的閨房,拉着她就要跑,掉了的紅蓋頭被風吹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但紅蓋頭有的是,人也可以出賣自己的靈魂。
禮成。
楓葉落在秋千下。
“你母親最後一次見我,我們就像現在這樣坐着,當時我懷孕了。”
奚窕止眉頭一皺,因為她知道喬府現在沒有孩子。
那她口中的這個孩子……
“他那天硬要買一個娼妓進門,母親氣急生了病,我一着急腳下有誤,那個孩子便沒了。再後來我就不願他來我房裡,任憑他怎麼出去都可以,所以我其實知道他這些年不地道。但我又能怎麼辦呢。”
她說這話時面上沒什麼情緒,像是在說一件很平淡的事情。
奚窕止不知道在她腦中,這話已經說過百遍了,可那個能聽她說話的人不在她身邊。
她看着奚窕止,忍不住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都長這麼大了。”
歐陽風烨不見她,在歐陽風烨去邊關後她也不敢去正式看她的孩子,但她一直悄悄看着,見她的孩子平安長大,她便也心安了。
但她的命運,一開始就注定了。
奚窕止理清了思緒。
喬喜芹的意思是她能夠忍受自己丈夫與自己陌路,她隻想要正常過着就行。
可是,不是這樣的。
不能這樣。
“喬姨,不是的。”
“不用說了,我心已定。”
奚窕止知道現在再說什麼類似的她也聽不進去,那就直接下猛料吧。
“喬姨,他要殺你。”
喬喜芹眼前一定,足足三秒後才機械地看向奚窕止。
奚窕止不會随便說話。
“死者中有兩位中的是慢性毒,我從這裡猜測。那天胡賢沒有讓我帶走糕點,但是您親手給我那塊我一直拿着,還好我的侍女給我收着了,我讓她驗過,裡面有同樣的毒素。”
在胡府如果說還有胡賢需要專門掩蓋的事情,那隻有一人值得他這麼做,那就是喬喜芹。
曹榮終于洗漱完畢。
小黃拿了件披風趕過來:“曹大人,外面天亮了,給您穿件披風,您不喜歡這件的話也行,我帶您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