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陽春三月的時候,嫦娥通常會和母親一起去紅螺山的寺廟祈福,這是每年嫦娥最期待的事情。嫦娥生在當地的一個大戶,爹爹被人稱作恒老爺,娘親被稱作恒夫人,父母隻有她一個女兒,自然是要什麼有什麼的寵着,可是卻獨獨一個自由不能常得。富家小姐是身份尊貴的,要養在深閨學習琴棋書畫,詩書禮儀,有些時候,嫦娥反倒羨慕那些農家的女兒們,砍柴放牛,種地買菜,多麼自由啊。
因此,她十分的珍惜每次能夠外出的機會,她正是年少愛美的年紀,這一次為了去紅螺山,特地換了一身桃粉色的長裙,簪了白玉簪子,襯的她的頭發越發烏黑,臉頰愈發白皙,她也要與這山間的桃花比一比誰更勝一籌。
嫦娥和母親起早來到寺廟的時候,寺廟裡已經香火不斷,來來往往的信男信女,嫦娥好奇的站在香爐外面,看到一個個男人,女人虔誠的跪拜在菩薩面前,嫦娥心中隻是充滿了疑惑,菩薩會滿足每一個人的心願嗎?如果是壞人的心願,也要滿足嗎?菩薩知道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壞人嗎?
“嫦娥,過來!”她正想着,站在一旁與女僧人說話的母親叫她,嫦娥連忙跑過去,和那女僧人問好,母親為寺廟捐了重款,是這寺廟的貴客,于是嫦娥也有機會随着母親一起去寺廟的後院裡去。
這後院背靠一座後山,山裡有一條小溪,嫦娥曾去小溪邊玩耍,一進到後院,嫦娥就注意到了那扇通往後山的紅門,于是止住了腳步,說道:“母親,我現在不餓,不想去吃齋飯,就在這院子裡歇一會兒。”
母親見狀也不強求,隻讓她小心不要着涼。
帶院子裡沒有人看顧她的時候,嫦娥立即迫不及待的打開那扇後門,一路沿着後山的小路向山上走去,剛剛下過一場春雨,山間草木清爽,幼竹一夜生發長得半人高,嫦娥見了,心想不如拔些新鮮的竹筍,帶回去讓廚娘做臘肉竹筍湯來吃,于是她彎下身去拔了一根竹筍,又四處尋找着其它新生的鮮嫩的竹筍。
春日溫柔,春泥柔軟,少女心無挂礙,無暇遠處的鐘聲。嫦娥拔了幾根竹筍以後,看到斜坡上有一簇少見的紅彤彤的野花,嫦娥立即想要采來,于是丢下竹筍,一邊小心翼翼的抓着身旁的一束粗壯的灌木,小邊探出手腳去踩那一束鮮花,就在她抓住鮮花的時候,原本看似粗壯的灌木撐不住她的重量,脆生生的斷開了,嫦娥驚叫一聲,身子一個不穩,沿着濕滑的斜坡滾了下去。
好在這一片斜坡并不算陡峭,嫦娥很快就停了起來,她揉揉腦袋爬了起來,隻見自己的身上沾滿了淤泥,不禁心生憂愁,這下子,回去一定要挨娘親的罵了。
不過挨娘親的罵也沒什麼,她最怕的是挨先生的罵,娘親罵她定然是罵她不聽話到處亂跑,每個女孩子的樣子,最後一句一定是,你若再這樣,我就告訴你師傅,讓教書先生好好整治你。
先生罵人是别開生面的,嘴裡是沒有一句怒氣,卻句句都是引經據典的,讓嫦娥感到不是在挨先生一個人的罵,而是挨無數個上古賢士的罵。
嫦娥想及此,又忍不住自己笑了起來。
她來到小溪邊,俯下身子洗了把臉,剛想要站起身來,這時候,突然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從小溪對面一下子撞了過來,嫦娥還沒有看清楚是什麼,身子就整個被撞翻在地。
“哎呀!”嫦娥忍不住叫了一聲,爬起來以後才發現,懷裡此刻竟然抱着一隻毛茸茸的小白兔,而小白兔的腿上則紮着一柄長箭。
嫦娥低頭看去,隻見那小白兔也在打量着自己似的,一雙紅寶石似的眼睛似乎在請求着自己保護它,嫦娥還不待安撫小白兔,小溪對面突然鑽出來一個少年來,喊住了正欲離開的嫦娥。那少年手持一把弓箭,在他一眼看到嫦娥懷中的白兔時,嫦娥也辨認出來一定是這個少年射傷了這隻小白兔。
“喂!這是我們射中的兔子,還給我!”那少年大喇喇喊道。
“大膽!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在這寺廟之地殺生,我要告訴寺廟的主持,将你們告官!”
“嚯!你好大的口氣!我們不過是抓了隻兔子而已,你倒是還想要報官了?”那少年絲毫不懼:“你搶了我們的兔子,我還要報官抓你呢!”
嫦娥從小養在深閨裡,被教導要做大家閨秀,從未有過和同齡男性争執的經曆,見少年沒有被自己唬住,她也有些擔憂,心知若是強硬的來,自己恐怕打不過對方,于是轉身就想抱着小白兔逃跑。
那少年自然也不打算放過即将到手的兔子,跨過小溪追了上來,嫦娥沒有跑幾步,就被那男孩抓住肩膀推倒在了地上。嫦娥情急之下,一手緊緊抱住小兔子,一手随手抓了什麼朝那男孩丢去,卻沒有想到,她情急之下抓到的竟然是一條小青蛇,小青蛇一下子纏在了小男孩的脖子上,小男孩立即吓得面如土色,倒地不起。
嫦娥站起來道:“我幫你把這小青蛇抓走,你可要答應我不許要這隻兔子了!”
那少年已經吓到牙齒打顫,結結巴巴道:“好,好,好……”
嫦娥将小白兔放在一旁,摸了摸小兔子的腦袋道:“小兔兔,你等我一下呦。”
小白兔動了一動,似乎要說些什麼,可是後腿上的箭傷扯住了它的動作,隻能眼巴巴的看着嫦娥朝那個少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