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莫好笑到鼻翼微顫,“行吧,終于有人能削他了。我還以為這小子一輩子都遇不到‘敵手’呢。”
話雖如此說,蘇莫轉念眉頭一鎖,立時飛身回了将軍大帳,從随行的木箱裡翻出一精巧的木雕小盒,打開盒子,其中安置了一條金色的連指手鍊。
看着那手鍊上的法術發作,微微散發着金色的光,還發出細小的嗡嗡的聲音,蘇莫的眉頭都擰成了小川。她猶豫一下後将手鍊戴了,立時全身好像有無數鋼釘嵌入,讓她不禁彎下了腰,手撫上了木箱支持身體。
“我靠,”蘇莫黑臉暗罵,“江南……在搞什麼鬼?!”
丹橘府還在暴雨的中心,小火震驚剛剛星時用水流拖着斷臂一把抓住了他的大臂,法力加持全力一揮把他扔向密林深處。
在飛速遠去縮小的視野中,小火看見江南發瘋般數棍連下抽向星時,水牆消失了,帶刺的鐵棍的每一下都擊打入身,結結實實,星時仿佛變成了一個破舊的麻袋在地上被打得左右來回滾……
“瘋狗!!住手!!”小火極速轉身怒吼。
“江南快住手!”婆婆怒斥。
小火和江南都是一震,看向來人。
遠處有人下馬,身穿蓑衣,一手執明瓦燈,步伐很快,卻跑得明顯有些吃力。
被橘色的燈光照亮,江南動作略微一停,強壓心中的怒意。
星時此時渾身是血,有些迷糊得看着自己的身體,為什麼,剛剛那幾下,好像不怎麼疼?是……麻木了嗎?
眼見暖光越來越近,星時頂着大雨用他最大的聲音對着江南嘶吼,“你們都攔着不讓我去找她!也不告訴我她在哪兒!她若是在邊境有什麼狀況,我都不能知道!”
“沒有妻子在前線厮殺,丈夫在後方享樂的道理!我做不到!也忍不了!”
“你若是想殺我就殺吧!隻要等蘇莫回來,告訴她我是怎麼死的,就行!”
吼罷,癱在地上的星時掙起上身對江南昂起了脖子,一臉不屈,閉上了眼,再無半分法力的湧動。
本來怒意就難以抑制,星時的話語又如利刺直插心髒,江南登時氣得胸膛極速起伏,眼睛瞪得都要裂開,揮棍就要向星時高昂的頭抽去。
“星時快躲啊————!”小火望着星時堅毅地立在地上不動,竟是準備接下這一擊,厲聲哭泣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撲向星時。
“好——!我告訴你!”婆婆高喊,她本來飛奔卻還有一段距離,眼見實在趕不上,隻得停下屈身大吼,“我告訴你她在哪兒!”
星時耳朵一抖,身形瞬間變得極靈活,在即将被鐵棍擊中的前一刻,俯身與棍子擦過,連一顆刺都沒有沾上。
江南用力過猛,一棍掄空,鐵棍深深砸入泥地,一時竟不能拔出。
婆婆看準空擋,跑到了星時的前面,擋在了二人之間,她也對着江南放聲大吼:“江南你瘋了嗎?!”
“你忘了蘇莫走之前怎麼吩咐你的嗎?!”
“什麼叫要待世子同待她一樣?”
“你這是要用帶刺的棍子抽蘇莫嗎?”
星時聞言,呆呆地望向護住自己的婆婆,雙目大睜,眸子亂晃,身上陣陣發木,此時他是真的一點兒都動不了了。
“他是演的!!”江南厲聲反駁,“您不要慣着他!不要告訴他!他是‘罪有應得’,實在欠打!”
“你要殺他不如先殺我!我不過是被燈的瓦片不小心劃傷了手!”婆婆道,“江南你做得過火了!”
“你把他打成這幅德性,你看他有傷你半分半毫嗎?!”
“我和您說了!他是演的!”江南吼道。
眼見婆婆一動不動,鐵心維護星時,江南肚腹連心一陣亂攪,氣得牙齒打顫,一邊獸群跟着發出數聲咆哮。
臉上的顫動怎樣都抑制不住,江南隻得用手按壓上臉,表情既不像笑也不像哭,十分扭曲。半晌,隻聽他幽幽的聲音裹挾着冰冷,說道:“今日,您不讓我管他,還這般嬌縱;來日,若是他闖下大禍,您自己和蘇莫交代吧……”
言罷,江南将鐵棍從泥濘中拔出,狠狠丢置一旁,飛身上虎消失在森林的暗影中。
婆婆見虎群也散開随着江南隐匿,終是歇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休緩了一陣後,婆婆用口哨喚來另一匹馬,也給星時披了一件蓑衣,把他拉回了丹橘府主屋。
雨勢漸小,東廂房有了溫暖的燭火,雨若、矜雪和阿翠都被叫起來幫忙,她們脫了星時滿是泥濘的衣服,才發現他全身遍布血窟窿,或大或小,少說也有一二百個,胸前的破口大得駭人,手臂、胳膊又有三四處撕咬傷,深可見骨。唏噓一番,她們幫星時清洗、上藥、包紮;婆婆則用縫針去縫合較大的傷口。
阿翠又是垂淚又是歎息,恨不得用細布把星時四肢完全捆綁起來,讓這小祖宗再不折騰。
星時也注意到了婆婆右手和小臂的異樣,不由得低下了頭,顫聲道:“對不起……可您得……說話算話……告訴我位置。不……不然,我還是要跑的。”
小火一旁扶額。
婆婆無奈,等把所有傷口都處理完,遣走了阿翠一行,便對着星時輕聲道:“六月中旬,是兩年一度的募兵大選,就在沛山山谷。”
星時眼睛漸漸睜大,雙目噙着的光芒閃閃爍爍,他死盯着婆婆的嘴,屏住呼吸,生怕錯過哪怕一個字。
“那地方距咱們這兒隻三天車程。到時候……”
“蘇莫一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