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白虎砍了兩人,擊昏擒了一人後,身後又連發數弩,卻都被他駕馬靈活躲過。
一騎絕塵,後方再無人追得上。
“阿翠他們怎麼辦?”星時又大喊。
身後上方傳來輕笑聲,“她有什麼價值啊?他們瞄準的是你。可你怎麼這麼寶貝啊?難不成人魚肉真能讓人長生?可你這也‘過期’不新鮮了吧?”
星時聞言賭氣,趴在馬身上略微後瞧,果見白虎正笑得惬意。他發現了,蘇莫帶的兵都像她,無論那人本身是什麼性格,都喜歡刺激,越危險便越開心,還都愛冷不丁嘲笑作弄人取樂。
輕輕歎氣,趴在黑馬的鬃毛上,還好馬脖子夠粗,比在車廂裡好受些。
星時本來高燒初愈,知道蘇莫“嫌棄”他後,心情便一直沉悶如死。聽見有人來追,稍有盼望,哪知遇到竟是位鼻子可以翹到天上自稱“貼身護衛”的“小爺”,還可能是為了獵殺小火而來,心中驚懼就壓過了傷感。
如今突遇險,見白虎盡心保他,一時又是感動又是詫異,可聽見對方的嘲笑,感受着高速颠簸的馬背帶來的撞擊,周身的疼痛和越來越強的眩暈讓他無法開口說出一個謝字。
各種情感交織,腦中如一團漿糊,身上也有了些發熱,漸漸意識知覺不再那麼清晰靈敏,雙手幾次從馬脖滑落。
白虎怕有追兵不敢休息,隻得找了繩子把星時綁住,在驿站不停換馬,本來三日的路程,他一着急,一天就把人“馱”到了。
到達丹橘府時,已是深夜,山林裡有了微雨,小徑濕滑,四周一片漆黑,草木中傳來野獸的喘息聲,極小的奔跑的聲音,偶然映出帶着野性的幾點寒光。若不是山門口恰好有人執火把相迎,白虎還真犯愁怎樣找到入府的道路。
“歡迎回來。”沉着自若。
星時被颠到形神分離,意識尚有幾分清明,恍惚間聽見了熟悉的聲音,竟倍感親切。
白虎利落下馬,解了繩,星時便從馬身無力滑落到冰冷潮濕的地上。
江南不由苦笑,用火光照了照,隻見二人身上泥濘髒污,前馬不斷咳喘打顫,後面還跟着一馬馱着一個麻袋。
“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江南用火把去照,眉頭輕蹙。
“我們路上遇襲了,這是抓的舌頭。您就是丹橘府總管嗎?調令您收到了吧?這個您也看一下。”白虎并未見過江南,隻在軍中聽過其大名,知道其容貌俊美,有馴獸的異能,是尋将軍的心腹,今見來人氣宇不凡,相貌也是世間少有,心中就猜出個大概,掏出了自己的文書。
見白虎是單手遞的,江南便沒有理會,隻低聲道,“他死了。”
“什麼?怎麼會?”白虎一直頹廢的雙眼猛然睜大,将文書直接拍到江南肩上,忙解了麻袋,卸了黑衣面罩,果見那人面色鐵青,渾身僵硬,面上、手指都是烙傷,無法辨認身份。
“不會啊!”白虎哀嚎,“我是度着力打的啊。難道是我跑得太快了?可星時身子骨那麼弱都還活着啊!”
星時趴在地上身形一顫,放棄了掙紮起身的嘗試。
此時遠方傳來小孩子光腳奔跑的聲音,邊跑邊笑,黑夜中目光如炬,小小的身影百米加速,直直飛撲至地上人後背,歡聲笑道:“大哥你可回來了!我好想你!江南哥哥說你這兩天一定回來的。”
見星時不太能回應,小豆子又趕忙退下來,趴蹲去看星時的臉。
“我沒事……”星時吐字微弱,氣若遊絲。
“大哥好像生病了,得好好休息。”小豆子觀察一番總結。
“這小子來曆不小啊。”白虎瞅了瞅小豆子,看出了什麼,眉頭擰得很緊,望向江南,“我隻聽說林總管愛養動物,不會連……這個都養吧?”
“沒有你來頭大。”江南平靜回怼,“小豆子是尋将軍特許的。”
“大哥,我的禮物呢?”小豆子卻不太在意白虎,低聲輕問星時。
星時聞言心中一緊,想到給小豆子預備的禮物還在阿木駕駛的那輛馬車上,現在還不知在哪裡,又想到自己出發時是三輛馬車浩浩蕩蕩,回來時卻隻有自己一人,還像個破布口袋般被人狼狽拖拽回來,又是強制遣返。
本滿心期望能帶着蘇莫回家,哪知卻是帶了個奇奇怪怪、眼窩淤青、又嚣張又欠的“駝背小爺”回來。
想到江南臨行前的真誠勸誡,星時不由更難為情,面如火燒,雙拳緊握,臉伏于地,不想讓小豆子看見。
小豆子噘嘴不解,又跑去看後面的馬匹,見到了地上躺着的人,吓了一跳,剛要湊近就被江南一把抱回懷裡,強行按頭,再不能看。
“是服毒死了,以後不要什麼髒東西都往這裡帶。”江南冷語,“我叫人去找仵作,你倆先跟我回主屋休息。”
“哦哦,多謝,峽灣那邊沒修好前,就承蒙林總管照顧了。”白虎淺笑去扛星時,星時想要掙脫卻實在無力。
“其他人呢?”江南又問。
“哦,在後面,過幾日就到。” 白虎答。
雨聲漸起,遠方漆黑的隻有幾盞飄搖燭火的宮殿有了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