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啊……”白虎在炕上微聲抱怨,強睜睡眼,四顧見無事,又收了結界。
星時氣勢洶洶地沖到白虎跟前,聲音不受控制大了些,“是你幹的吧?不許!不許把我放到那張床上!”
“你在說什麼啊?”白虎明顯還不太清醒,把頭往暗處埋。
星時不依不饒,直接扽走了白虎的枕頭,讓對方摔了個空,頭磕炕邊。
白虎吃痛一聲,終是清醒,也撐起身壓聲底吼一句,“大晚上的你發什麼瘋?!”
“就是你把我放……放在那個……床上的吧?!你……你記住!我不能……絕不能在那兒!”星時毫不示弱,較真的苛責又磕巴又鄭重。
“這也能賴我嗎?你這人講不講理啊?”白虎揉眼别扭,“誰知道你一激動就要喝人洗澡水啊?!”
“到這兒第一天,我哪兒知道你能去哪兒不能去哪兒啊?!”白虎聲音也跟着大了起來。
“好……這次我不怪你,但是以後……絕對不行!”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真難伺候。”白虎皺眉抱怨一聲就要躺下繼續睡,隐約卻察覺到星時仍站立在一側不動,不得已又極其憊懶地撐起來,雙目格外無神,“還有事兒嗎?大魚老爺……”
“你睡的是我平時休息的地方。”
“我靠!”白虎一震爆了粗口,白天的疾馳和對抗耗費了他太多精力,本想好不容易到了丹橘府,有江南和他那批“小動物”看着,自己終能好好休息一下,哪知又遇上這茬兒糟心事。
隻見他二話不說,抱起枕頭被子就從炕上跳了下來,賭氣似的就往架子床上去。
“不行!!”星時驚紅了臉,忙從後抱抓住了白虎,又立刻沖到白虎面前大張雙臂擋着,
“這床你也不許睡!”
白虎雙目茫然大睜,多次張口,欲言又止,來回看床再看星時,見對方一臉堅毅不能動搖半分,起床氣被拉升到極值,低吼聲更重,
“這床……你不能睡,我不能躺,怕不是有什麼孽障妖祟,要它何用!不如劈了!”
語畢,竟一把拔出青刃,寒光烈烈,法力四溢。
星時猛閉雙眼,不動一步,也不躲閃。心中打鼓細量,笃定蘇莫和她帶的兵,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無論怎樣,絕對不會真傷自己,哪怕是為了血鴛。
“你們幹什麼?!”東廂房門口傳來急切的腳步,憤怒的聲音。
江南大踏步近前,按了白虎的劍,星時這才睜開眼。
“你問他!大晚上不睡覺折騰人玩兒!”白虎起床氣不減。
“他占了我睡覺的地方!你給他安排别處!我不要與他一屋!”星時也毫不相讓。
江南眉頭皺得更緊,似乎犯了隐約的頭痛,略有詫異地看向此刻精神灼灼的星時。
這家夥性格一向柔弱内斂,即使被暴打也不見多叫兩聲,怎麼今天遇見白家這小子反而變得強硬起來了?
“我和你說過了,你歸我管!你在哪兒我在哪兒!這事兒沒你說話的份兒!”白虎雙目兇狠瞪星時。
“你……!”星時也氣得咬牙。
“诶……”江南輕歎一口氣,拉開星時,去看那架子床,鼻子微抽一下,雙目眯了,又看向星時,嫌棄之情狠力掩飾,卻還是露出了難受的馬腳,“你……自己把這兒收拾一下,清洗……一下,換個衣服。我給你倆安排新房間。白虎先來幫我。這屋……誰都别睡了……大晚上的,不要吵别人。”
說完,江南皺着眉扭頭走了,揮手示意白虎跟上。
星時聞言低頭,氣勢明顯弱了。
白虎不解挑眉,卻還是聽從了江南,邁步前狠剜星時一眼刀。
一陣折騰,到了寅時。
二人重新歇在了西邊的閣樓,臨時倉促,閣樓内擺了兩張簡易的羅漢床,彼此相對,又有一段距離,星時率先占了靠窗的那張。
窗外正對着原先東廂房的位置,隻要趴在窗邊,透過纖細随風搖擺的垂柳,繞過庭院的假山水池,借着月色,就能望見那邊的花窗。
西邊閣樓的對屋,就是星時在丹橘府最初醒來的地方,從那邊的向外的挑台摔下,就是蘇莫第一次抱他的時候。
想到當日場景,蘇莫看他時閃爍的目光,星時不由面上帶出喜笑。
“啧啧啧,”白虎此時在另一張羅漢床上躺好,怒氣已消,好笑地觀察星時。
明明在東廂房裡時,對那地方如避猛虎,等到拉開了距離,卻又一臉陶醉地望着。
“‘好景良天……空有相憐意,未有相憐計。’我大概知道你想要什麼了。”
“诶……?”星時聞聲回頭,好像才意識到附近還有白虎這個人,面上的神色未改,柔和中蘊着甜蜜,顯得整個人都愣愣的。
“不過,我勸你放棄。太難了。沒戲。”
“你說……什麼?”
“想爬尋将軍的床,幾乎不可能。弄不好還會有生命危險。何苦白白送了小命。前人的血淚教訓。”
“……”
“你說什麼?!哪個‘前人’,你說清楚!”雙目猛睜,急音驟起。
據此地甚遠的隘口,有個血人此時狠狠打了個噴嚏。
“呃……難道是被那家夥傳上了?诶……”無奈歎氣,“隻要遇上他就會不順……這麼倔的人……”
感受胸中仍有不忿怒氣,蘇莫踢起插在地上的長刀,展了羽翼,一道寒光紮進了逃竄的妖獸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