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新鮮出爐的天下第一,接着又趕上江湖第一美人喬婉娩訂婚、離散十年的四顧門重建,如今更是冒出個千面怪人江蟬、江公子。
據說此人能化身成任何他所見過之人,或男或女,從身形體量到聲音面容,幾可亂真。而且他與那江女俠似是師出同門。傳聞他們江氏一門各個身懷絕技,隻是功夫不到家,門中弟子便不得下山行走江湖。
倒是引得世人愈發好奇。
幾人一路自雲隐山下的小鎮向着更熱鬧的城鎮進發,為的就是講這千面怪人的名号打響出去。
隻是江流一會兒男一會兒女,搞得方多病每次踏進蓮花樓,眼前見到的都不是同一個人。起初他還被頻頻被吓個半死,一驚一乍的樣子被那阿飛嘲笑了好幾回。
不過也就三五天。當他再次醒來,看見面前站着兩個一模一樣的李蓮花時,已經能淡然處之了。
雖然他也分不清,這一左一右,到底哪個才是真的李蓮花。
畢竟若論武功,這位江大俠天天看李蓮花教他練劍,說不定那相夷太劍學得比他都好。
“哎——”
方多病歎着氣,開始了今日早課。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他怎麼就沒那種過目不忘的武學天賦呢!
所幸幾人一路走街串巷,沿街吆喝的行為雖然老套,但确實引起了玉樓春的注意,很快便收到了兩封漫山紅的請帖。
唯一奇怪的是,幾人并無刻意分頭行動,幾乎整日混在一處。那玉樓春分明隻要提醒千面怪人,記得帶上他兩位好友即可。卻又為何還要單獨給方多病和李蓮花送來一封請帖?
分明像是,專程請他們二人。
左邊的李蓮花捏着請帖,會心一笑:“看來我們猜得沒錯,這玉樓春——多半就是金玉黃權中的一人。”
方小寶剛想問他何以看出,卻見天邊飛來一隻信天鴿,直直往他身上撞。他腳下一點,輕功掠起,在那肥鴿子一頭撞上自己腦門前伸手撈住,而後旋身落地。
右邊的李蓮花笑着鼓掌:“不錯,輕功倒是有進步。”
眼前場景實在太過玄幻,方多病隻當自己還在做夢。他低頭拆下鴿子腿上的信箋,果然是陸小鳳送來的。
信箋上依舊是陸小鳳的筆迹配上花家大通錢莊的印信。
第一張寫的是他從大智大通處探得的消息:金玉黃權四人之後,分别是如今的金滿堂,玉樓春,黃泉府主,以及四象青尊。
第二張則是說既然他們決定去探那玉樓春的底,那他與花滿樓便去追查黃泉府主的下落,若有收獲,再行來報。
方多病轉述了紙條内容,語帶疑惑:“這陸大俠又是怎麼知道我們要去找玉樓春的?”
這一回,他倒是聽出了誰是誰。
隻見右邊的李蓮花悠悠開口:“那陸小雞又不是看不出我倆關系。我不見了,這蓮花身邊卻多了個千面怪人江公子,他還能猜不出我是誰?”
“我真是多餘有此一問。”
方小寶說罷,又在心裡暗罵了一句臭情侶。
翌日,幾人按照請帖地址來到約定的驿站。
剛踏入院門,便見兩個夥計前後迎上,恭敬作揖:“不知幾位是租馬還是雇車?”
方多病和江蟬同時上前一步,遞出手中請帖:“賞花。”
那領頭的管事接過請帖,确認無誤後擡眼打量四人,随即輕輕點頭:“好,幾位請随我來。”
院前備着三輛馬車。李蓮花與方多病同乘,江蟬原想與阿飛一起,卻被管事攔住,稱為她準備的車最為特殊,需她單獨一乘。
江蟬心下了然,定是那玉樓春不想讓阿飛同往。她倒也不在意,沒與這管事之人較勁。說起這個阿飛,自打失憶後,天天不是跟在她身後,就是跟在李蓮花身後,整日沉默不語活像個陰魂不散的陰間男鬼。
倒不如就讓他們拉走丢遠算了。
反正……他八成還會自己找回來的。
臨上車前,江蟬側身回頭,與李蓮花隔空對視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那一眼的交彙中,無非都是一個意思:
小心。
馬車悠悠而行,車内備有茶點熏香,軟墊靠枕,一派奢靡雅緻。
江蟬倚着車壁,沒過多久,便做出一副睡着的模樣。她自上車便聞出熏香中夾雜了迷香,隻是這點東西對她無甚影響。她隻得暗自掐着時間,假意中招。
她閉着眼歪倒在車裡,耳朵卻始終留意着外頭動靜。三輛馬車本是列隊前行,至一處岔路口時,載着阿飛的那輛卻突然拐入了相反的方向。之後馬車又行了大半日,來到一處陌生的水域。
車外水聲湍急,聽動靜,是條水面頗寬的大河。
這玉樓春如此謹慎,不知那所謂的漫山紅裡到底藏了什麼秘密,竟然避人耳目到如此地步。
“公子,公子——”
趕車人開口喚她,江蟬聞聲佯作醒來,掀開簾子朝外望去。
“公子,我們快到了,一會兒還請換乘小舟。”
“好,我知道了。”
她嘴上答應,心中卻是懷疑更甚。如此大費周章,俨然像是在躲什麼人了。
三人下車換乘小舟,江蟬與李蓮花對阿飛被丢下一事不置可否,倒是方小寶對此頗有微詞,責怪玉樓春擅自替他做主,将他朋友送走。
不過他也明白眼前這車夫不過也是奉命行事,因此嘴上抱怨幾句,也就作罷。
這次三人倒是可同乘一舟,隻是被那船夫要求啟程後需将眼蒙住。
江蟬有些抗拒上船。她就是因為乘船才……
她立在岸邊,神情微滞,遲遲不願邁出腳步。方多病看得莫名,這人一向膽大包天,如今竟會害怕這個?
李蓮花雖也不知她為何抗拒,但眼下不便多問。他隻是先一步踏上小舟,回身朝她伸出手來。那雙眼睛裡帶着安撫的笑意,竟讓她冷靜下來。
她深深吸了口氣,寬慰自己,如今有了輿圖,就算再被迷霧帶走,應該也能很快回到此處。
也是這一刻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竟然根本舍不得和眼前這人再次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