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陸之音所料,陸鳴幾乎整個暑假都不在家。跟德國那邊的合作出了些問題,陸鳴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在歐洲到處跑。
陸之音除了每周去林峰家上課外,就是宅在家沒日沒夜地練琴。八月份的比賽是一場國際大賽,她很重視,不敢松懈。
許子默也沒閑着。暑假作業做完後,他就開始孜孜不倦地學習着各種經濟和金融知識,包括利率、供求關系、貨币政策、通貨膨脹等等。他感覺自己進到了一個異世界,每天學得津津有味。
他很聰明,腦子轉得也快,光靠網上的教學視頻就能輕松掌握很多概念,實在理解不了的時候,就會去問許天翔。
許天翔看到兒子都暑假了還在努力學習,沒耍廢,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或許真如趙夢所說,以後他會子承父業呢。
這天,許子默從陳記面館出來後,在街上閑逛。他戴着耳機在聽拉赫馬尼諾夫。最近,他特别喜歡他的鋼琴協奏曲。
他來到一家懷舊零食鋪。店裡的零食琳琅滿目,有果丹皮、辣條、幹脆面等等,都是他小時候愛吃的。他依稀記得以前每次放學,媽媽都會帶牽着他去超市買。
他買了一包辣條,在街上邊走邊吃。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閃入了他的視線。
他心頭一震,眨了眨眼。
是陸之音!
她怎麼會在這裡?
恰巧這時,陸之音一個轉身,也發現了他。
“許子默!”她開心地朝他揮手,提着兩個塑料袋小跑過來,“你怎麼在這裡?太巧了!”
許子默笑說:“我竟然能在外面遇到你。我還以為你整個暑假就神隐了,天天躲在家練琴呢。”
“哈哈,差不多吧。今天難得出來透口氣。”
許子默注意到她手裡的塑料袋,問:“拿着什麼?”
陸之音說:“家裡的滿天星開了,我想把它們做成幹花,來買點工具和顔料。”
袋子裡露出一把鋒利的大剪子,金屬邊緣在陽光下泛着冷光。許子默眉頭不自覺輕輕皺了一下,眼神在她纖細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
他收回視線,語氣不動聲色地說道:“聽着蠻有意思的,我可以去體驗看看嗎?”
陸之音欣然答應。
“我來。”許子默接過她手裡沉甸甸的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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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之音家的花園裡,兩人并肩蹲在地上采花。
許子默擔心她的手,讓她在一旁指揮,由他來操刀。
他細心地将一支支白色和粉色的滿天星剪下,堆在腳邊。
不一會兒,地上便疊起一大捧花束。
“這些夠了嗎?”他問。
“嗯,夠了。”陸之音戴上手套,抓起地上的滿天星,向客廳走去。
沐陽的夏天炎熱,她穿着一件清涼的背心和一條小短裙,頭發随意地紮成一個松松的低馬尾,幾縷碎發貼在脖頸邊。
她彎下腰的時候,衣領随動作微微下滑,一顆亮晶晶的吊墜從衣領中滑落出來,在陽光下反射出細碎的光。
許子默一眼便認出來了。
是他送的那條水晶星星項鍊。
那一瞬間,他的心弦仿佛被輕輕撥了一下——不響,卻震得他神魂微顫。
原來她一直戴着。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緩了緩神,然後拾起剩下的花枝,跟了進去。
屋内開着空調,涼意與陽光在空間中交彙成一種柔軟的甯靜。
客廳裡,兩人圍着茶幾,用剪刀去掉滿天星多餘的葉子和枝條。
陸之音十分專注,動作小心翼翼,像在處理很珍貴的東西。
她的睫毛微顫,用指尖輕輕撥弄着花蕊,眼底漾着無限的溫柔與懷念。
許子默的眼睛時不時瞟向她,生怕她剪着手。
茶幾上撒滿了花屑,修剪好的花枝越堆越高。
陸之音掃了一眼說:“差不多了,接下來,我們要放微波爐!”
許子默眨了眨眼,一臉錯愕:“什麼?微波爐?”
陸之音笑了一下:“對,我們要先把它們弄幹,才能染色。一般是把花倒挂風幹,但那要等上半個月的時間,用微波爐比較快。”
許子默覺得新奇有趣,便拿着花跟她到了廚房。
陸之音用廚房紙擦幹花枝上的水珠,然後分批放進微波爐。每次隻加熱三十秒到一分鐘,避免燃燒,重複進行幾次,直到達到滿意的幹燥效果。
接着,他們開始調制染料。
陸之音最喜歡幽藍色的滿天星。她将藍色的顔料稀釋,倒進小噴瓶,搖晃均勻,然後一點點噴在幹花上。
許子默學着她的樣子,也抓起一捆花束噴上紫色的染料。他的手法略顯生疏和笨拙,有時噴得太多,有時又太少,導緻紫色在花瓣上分布不均。
“你這是在染花,還是在搞抽象藝術?”陸之音調侃他。
許子默無奈地聳聳肩:“技術不到家,見笑了。”
她笑得眼睛彎彎的,沒有絲毫責怪,隻是伸手幫他調整噴槍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