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底沒把“為什麼是食材不是食物”“是你用錯詞了還是高中生對病句太敏感下意識咬文嚼字”的問題給問出來，一口應下了李珉的要求。

反正不管是要食材還是食物，到時候都不是問題，總之要先離開！

李珉也不再多說，帶着他們一起，遠路下樓，朝學校的側門方向走去。

程雅所說的那個停車場離學校不遠，幾百米的距離，不到一公裡，從側門出去還可以繞小路，更近一點。

校園裡還是一片死寂，不過随着李珉三人離開空曠地帶，接近學校側門，各種吵鬧的聲響就愈發地明晰起來。

鳴笛聲、驚呼聲、人聲車聲，都從遠處忽高忽低若隐若現地傳來，還有最為純粹的、喪屍的嘶吼聲在其中，通通混作一團，成為當前這個世界中無休止的背景音。

經過側門處的門衛亭時，隐約有咀嚼聲在響，透過破碎染血的玻璃窗，依稀可以看到幾道身影伏趴在一起，擠在不算寬敞的門衛亭中，身形不住地聳動着。

趙子路胖胖的身軀抖了幾抖，不自覺地離程雅又近了一些，抓住了她的衣角，臉色一片慘白。

同樣臉色不太好的程雅沒推開他，而是回了個警告的眼神過去，以制止對方有可能出口的驚呼。

他們倆腳步放得更輕，一步也不敢慢地緊緊跟着李珉。

直到走出去十來米，徹底離開校門處，趙子路如蒙大赦般大松了一口氣，喃喃低語：“它們……在吃人……”

說着，他捂着嘴，幹嘔了起來。

程雅也沒說話。

倒是正扮演着“大佬”角色的李珉看了他們兩眼，語氣如常地安慰：

“所以才說是喪屍，現在你們懂了吧。”

“懂了。”程雅面無血色，“那個人就隻能等着被吃掉嗎？如果能殺死這些喪屍呢？”

“如果他幸運地沒被全部吃掉，在這整個過程裡還保留着意識，那等潛伏期過去，他就會加入敵對陣營了。”李珉一邊留意着四周的環境，一邊解釋。

“異變……”程雅閉了閉眼，又想起來什麼，“所以，之前在天台時，被狗傷到的那個——”

“他已經異變了。”李珉給了肯定的答複。

他沒有繼續說，程雅也沒有繼續問，話題到這裡中止。

已經發生了異變的人，下場是什麼，不用再說也可想而知。

聯想到剛剛在門衛亭中看到的那一幕，她眼中劃過一絲物傷其類的悲憫，沒說話，趙子路也調整過來了狀态，幾人因為短暫插曲而産生的情緒波動都隐在了後續的沉默中。

學校的側門連接着一條可供車輛行走的單行道，路算不上寬，也不是太長，隻有百來米的樣子，兩端都安置着控制車寬的路障，所以這一段路平時基本沒什麼車在，和一條專供非機動車和行人使用的小路差不多。

要去附近那個停車場，可以走道路盡頭的馬路，也可以走中段門面房商戶之間的小巷道，選擇多種多樣。

這條路上沒什麼活人，隻有一些看起來已經有些發黑的殘斷肢體四散着，眼時看起來也是比較安全的，不會有什麼“突然竄出來一個喪屍”的貼臉危險，但保險起見，在聽完程雅兩人的解釋後，李珉還是同意了走小巷抄近路的提議。

小巷約莫隻有一米多寬，不到兩米，路口掩在左右的小吃店和文具店中，實在不起眼，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可能會直接錯過它的存在。

此時，店鋪中已經空無一人，沒有絲毫店家和客人的蹤迹，但門口的鍋籠還冒着已經淡到不行的熱氣，店裡的吊扇也還在嘩啦啦地轉着，看上去就像是主人暫時離開，沒有任何其他異常。任誰來看，也完全想不到，它的主人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

經過大門敞開門外還擺着長桌竈火工作台的小吃店時，李珉稍作停頓，順手把鍋邊案闆上幾坨揉好的面給裝進了背包。

“……”注意着他舉動的程雅沉默了一下，喉頭微動，到底沒說什麼，隻當沒看到。

但趙子路可沒什麼眼色了，當即驚得瞪大了眼：“憑空消失了？空間系？大佬，你這麼快就有異能了？”

這是什麼中二病。李珉詫異地看了趙子路一眼。

卻聽他還在嘀咕：“我就說，怎麼會突然有喪屍災難，果然是人類要進化了啊……這是在篩選，淘汰劣質基因，留下通過考核的成為新世界的主宰者……啊，我這是通過了第一波的考驗，得到了這場大考核的入場券啊！”

李珉：“……”

“嗯，我是空間系。”他面無表情附和道，又拉起袖子，給他展示了一下手腕上的彩色小皮筋，“我的空間法器。”

“哇塞。我說你怎麼帶這麼萌系的頭繩呢，還以為是你女朋友的，原來是法器！”趙子路目瞪口呆，“這也太炫了吧！”

在程雅一言難盡的眼神中，原本隻打算順手拿一點點的李珉又大方地展示了一下“異能”，退回兩步，再一次走到小吃店，把店裡的米面和挂面雞蛋也都收了起來，收獲了趙子路的驚歎和閃閃發亮的目光。

“我肯定也會有異能的！你這輔助系的看着都這麼炫，以我的實力，肯定更厲害。我應該是強化系的！戰鬥的那種！”

真·輔助系·李珉配合：“嗯，努力活下去，你會的。你就是人類的明天！”

程雅：“……”

說實話，不是很懂你們高中生。

不過走出去幾步，她也忍不住在心中思考了起來：那個憑空讓東西消失看起來真的很像異能……還有那個突然出現的保镖，也不像是科學能夠解釋的？

嘶……如果真的有異能的話，我會是什麼呢？是精神系比較好、還是戰鬥系？她暗暗比較着，能抗傷害的也不錯，反正不要醫療系吧，玩個奶媽也太急人了，嗯，果然還是戰鬥系吧，力量強化之類的。

完全不知道另外兩人在想什麼，李珉自踏入這條小巷開始，渾身的神經就已經提了起來。

巷子看起來還蠻長的，雖然能看到盡頭出口的白光，但是中間彎彎曲曲堆放了不少的垃圾箱，彼此之間錯落遮擋，使得這一條窄巷完全不像看起來的筆直和一覽無餘，而且氣味十分難聞。

李珉還算靈敏的嗅覺到了這裡幾乎全部失效，被熏得一陣陣發暈，不得不将全部注意力集中起來，才能保證狀态。

還好之前休息了會兒，幾近透支的精神力上調了一些。

“留心一點，做好防護。”他一馬當先走在最前，提醒道。

察覺到他話裡的嚴肅，兩人也都息了别的話題，鄭重點頭，把出發時聽李珉話特地用衣服纏了好幾圈的胳膊和腿再度加固了一下，撿來當防護的包也一前一後地挂好。

三人李珉打頭，程雅殿後，腳上帶傷的趙子路走在最中間，因為帶着傷号，前進速度并不快。

靜。

除了靜，還是靜。

遙遠的喧鬧仿佛被徹底隔絕于小巷之外，這裡幽靜且長，回蕩在三人耳邊的，隻有他們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