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珉掀起眼簾,笑:“當然可以,想怎麼驗?”
“我們帶了幾名感染者,感染程度不同。”女人道,“如果您提供的特效藥隻針對最新的感染者、或某個範圍内的感染者,感染時間超過一定程度之後就不能再被治療,那麼我會讓感染者在我身上制造傷口。”
趙子路聽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忍不住湊去跟程雅咬耳朵。
“她就不怕萬一大佬的道具治不好她嗎?”
程雅搖頭,無聲歎息:“那我們家就會知道,這‘藥’并不是百分百有治療效果、和他之間會生出嫌隙。他們也可以以欺世盜名的大帽子來直接把他抓走了。要是有用,那她把自己放到‘實驗者’的份上,也更能顯示他們的誠意。”
“我擦,這麼狠?”趙子路瞠目結舌,“太瘋了……這不是拿命賭嗎?”
程雅感慨中帶了一絲敬佩:“所以,她才是這次官方來的代表者,主導者。”
女人對他們的交頭接耳沒有絲毫察覺,隻直視着李珉的眼睛,目光平靜:“小李先生,您覺得這樣可以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當然可以啊。”李珉輕松應下。
說着,他擰開筆帽,在趙家的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卻又突地一停頓,聲音卡殼般“呃”了一聲,看向對面的女人:
“對了……有一點沒跟你們說,你們得做好心理準備。”
女人凝目:“什麼?”
“藥有副作用?還是會複發?”男人不悅,“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提前說?這都是會降低交易價格的!”
“那倒不是。”
“就是,嗯……”李珉摸摸鼻子,視線偏移,“那藥吧……”
“味道不太好。”
-
秦國,鹹陽宮。
渾身帶着潮濕水汽,隐隐還散發着陣陣清香的白起突兀出現在大殿上時,周圍頓起一片嘩然,轉瞬後,又變成徹底的靜默。
他竟然真的能原地消失,又原地出現!
他為何這副模樣?
他……
無聲的震驚和讨論充斥在每一個人心中,大殿之上鴉雀無聲。
白起神情倒是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他收到召集提示時就在這裡——換言之,從這裡出發的,那當然也會回到這裡。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隻是沒想到那個倒數的聲音來得太突然而已。
以至于他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在最後一個數字來臨時,隻顧得上抓起李君所說的“浴衣”裹上,然後拿起自己的衣服和甲胄。
所以他現在……
“見過大王。”白起一步跨出,朝着大殿主位的方向恭敬行禮,順便掃了一下自己。
嗯,很不得體。
臉還被那水汽熏起得熱乎呢。
白起心中默默望天。
他原還以為李君叫他是要去打架,所以穿了全身的行頭,而且因為當時已經将那些堅硬得非比尋常的羊、鋒利異常的刀進獻給了大王,得了大王賞賜的新甲,所以這一次,他比下午去的那趟都還要全副武裝,就等着大展身手,為李君收獲更多的“食材”。
但萬萬沒想到,李君這次把他叫過去是讓他“泡澡”的……
還是那些東西太陌生了,浪費了不少辰光,下次要快些,至少保證回來面見大王時要着裝得體。
白起心中反思着。
因為沒聽到來自他們大王的命令,所以始終沒有結束這一禮。
半晌後,前方傳來一聲沒壓着的笑。
“你且擡頭。”
聽到熟悉的聲音,白起依言照做。
主位上,身穿玄袍的現任秦國國君正用一種略帶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年輕的國君似乎還摸了摸下巴,把這位今天滿口胡言、口口聲聲見到神迹,而後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的臣子上下打量了好幾遍。
蓦地,他又笑了起來。
“仙神召你,不是說要獵殺怪物麼,怎會如此着裝?”他奇道,“若以怪物數量論功勞,君此行,莫不是一功未建?”
白起原本沒覺得有什麼,但這麼個場合,那麼多官吏同僚在,被主君這麼一問,他忽然就不太自在起來,有種得了遠超常人的天賜良機、卻隻顧躲懶享受而不是建功立業的微妙羞愧感。
但問題是,這一次李君沒安排獵殺怪物的任務啊。
不過白起也沒猶豫,稍忖後就決定把這機緣的前因後果再詳細地交代一遍。
見他這架勢,時年三十來歲的秦昭襄王嬴稷笑容真切了幾分,擡手對他一壓,轉而對其餘人道:
“寡人要與白起夜談,諸位散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