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師,要不然你先喝點水,坐下休息會吧?”
說着這話,路過了員工用的飲水機,朱向明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決定要善待這位迷路又迷人,臉上因為趕路都出了細汗的漂亮小夥,給他一些個VIP客戶級别的尊貴特殊禮遇。
“不用客氣,我不累的。”
裴青話是這麼在說,而朱向明自小冰箱裡掏出貴價瓶裝礦泉水後再轉身,就看見他也真沒坐住,而是在客廳瞎溜達轉悠,沒閑着。
眼看他轉了一圈最後停在琴架前邊,還拿手指将琴點來點去,朱向明差點想笑,覺得他認真的樣子就像個小學生。
但顯然的,這世上沒有哪個小學生會随手撩自己的頭發,直接露出三四五六七個銀色的小耳夾小耳釘。
低調,但也悶騷,他不僅比一般的小學生大隻,也比一般的小學生英俊太多,個頭不矮的朱向明盯着他背影望啊望,心想這哥們是有多高啊?感覺快跟自己差不多。
之前餘豆果還說他二十七八左右吧,比自己年紀大三歲的樣子,但現在朱向明看裴青,覺得壓根就看不出。
他那臉瞧着好像就比巴掌大些,還嚴格地照着“英俊”倆字長,然後朱向明又發現他身上的黑色襯衫很長很長,長到垂在腳踝的短靴旁,而他那頭發也不很短,有些恰到好處的卷度,光澤也很好,不知是天生的還是——
朱向明差點就給自己想出癔症來,趕緊地搖頭制止住了。
他假裝冷靜,走過去先把冰過的瓶裝水遞與裴青:“你也别客氣。”
“謝謝。”
不好意思再沉默直視人家,朱向明找了點話題問他道:“你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啊?”面試能遲到上整整一個小時屬實是人才了。
裴青握着那礦泉水瓶認真想想,對朱向明慢條斯理地解釋了起來。
“我上個月剛來的,房子在城西的新區那,要穿城過來的話,不是得先地鐵5号線到市中心轉1号線,再到那個什麼有噴泉的廣場站轉2号線嗎?我就是在那迷的路。”
“直接就走錯出了站,我在外頭繞好幾圈,繞回去之後才發現,轉乘其實就應該往反方向下樓,不能出站的。”
“然後就是我上了2号線,一不留神又坐過站,還得折回來。”
“接着我出了地鐵口啊,好不容易找到這邊小區,結果發現你們這裡面真的很大,找了好久走了半天問了好幾個人,才走到這個11棟裡邊。”
“反正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這麼一來二去的我就遲到了。”
很好,朱向明立刻改變了想法,心道這人居然才遲到一個小時,感覺已經是盡力了。
可憐啊,他回憶了下,那所謂的噴泉廣場确實是四條地鐵線交彙的換乘大站,且有許多商戶駐紮,可謂繞站内站外兩圈,路況确實有點複雜。
隻是再複雜,也不至于複雜到讓一個正常成年人迷路的程度吧?朱向明不解,這麼個大城市,地鐵公交都方便,站内站外處處都有提示牌,但凡認字的人應該都不至于給自己整迷路啊。
而這小區吧,大是大了點,也不可能全找不着樓棟号呐?朱向明對此始終想不明白,便也不再想了,就無奈再問他:“那你就不能多問問人或者開個手機導航嗎?”
“問了,也開了,折騰得我手機都快沒電,”裴青把目光從琴架那頭移開,對朱向明一臉認真地狡辯:“不關我的事啊,方向感不好是我家裡祖傳的。”
害,挺漂亮的一人兒,可惜腦子不好使還挺能甩鍋的樣,這能彈好琴教好學生嗎?朱向明懷疑了起來。
一旁的裴青卻仿佛沒感受到朱向明這份不安,他就穿着跟裙子一樣長長的襯衫站在琴架前面,把視線又轉回去,将一排的吉他和貝斯都挨個審視,最後拿起了一把黑色的四弦琴比劃。
“這個還行,給人學琴使有點浪費了,回頭能給我玩玩嗎?”他笑道:“就是看着挺新的,琴頭怎麼磕的倆小坑啊?太不愛惜了屬于是,哦對了你們這有沒有數據線充電頭啊,能借我下嗎?”
笑得真甜,但看他就這麼精準無誤地,從一堆燒火棍裡挑出比其他琴都貴那麼一些些的黑色Yamaha,朱向明也很是服氣,心想我嘞個擦呢?
這人不像來面試,更像來偷電,還像是來讨債的,但朱向明跟心裡吐槽完,還是把其他同事留在這屋裡的充電套找出來。
“這啊。”
“謝了。”
“不客氣,對了我聽豆豆說你學校是*音,琴彈得也不錯?”
豆豆指的是他們倆共同的老熟人餘豆果,裴青聽了點頭,随手先撥琴弦聽聲音,然後輕聲道:“嗯,我學音樂制作的。話說要試課的話,你們這琴我就先調一下吧?音不怎麼準了。”
琴是前幾天餘豆果捎帶來的,确實還沒人來用過,朱向明便也對他點頭:“行,那我們去裡邊你再調吧,調完你直接試課。”
為了新生意,朱向明和餘豆果已經租下隔壁的一套房,改了裝修和格局分出幾個小教室用于平時授課,如今朱向明就帶裴青過去了。
随便挑了一間不大不小的屋子,朱向明将門關上,小音箱也用腳推過去給裴青腳邊,才拉了張椅子坐下。
看裴青準備着調琴,他便跟裴青聊點閑話:“剛你說你學的是音樂制作,那你編曲不教教貝斯?”
順勢在朱向明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裴青有條不紊地給手機先充上電,将慣用的調音軟件打開,再把貝斯音箱的插頭與音源線也弄弄好,才随口應道:“編曲我就一般吧,不過我其實什麼都能教,聲樂吉他編曲貝斯鼓,但最主要是貝斯。”
聽聽,這說話和氣但又嚣張的,朱向明目瞪狗呆地望着他熟練地調弦,然後颀長手指落下,飛快地在那四根弦上Slap了一段SOLO。
真挺好聽,也真挺帥,朱向明直接看住了。
如同人格一秒切換般,他動作漂亮且利落,手指頭輕易便将懷内的琴馴服,而那沉穩且抑揚頓挫的低音響起,也使得朱向明的兩隻耳朵舒适至極。
朱向明心道好家夥,這人是相當好看的,這手活也是相當可以的,餘豆果倒真沒騙自己這個。
然而接下來,朱向明就看裴青像是短暫享受完了一般停下,甩了甩那隻因持續擊鈎琴弦于是費了些勁的右手。
他戀戀不舍地将琴擱到腿上:“好久沒彈,手要不行了嘿嘿。”
朱向明沒看出來他哪兒不行,但見他保持這姿勢對着自己笑,就又像個有點狡猾的小學生了,整個就是乖巧.jpg
憋住了沒跟他一塊“嘿嘿”,朱向明盡量嚴肅地問他:“挺好的。對了,照你意思,你還能敲鼓?”
裴青“唉喲”一聲,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意思我能忽悠。”
這回朱向明沒憋住:“我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