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就想不通啊,裴青這天蹲在工作室的陽台,滿腦子都是遺憾不明白,搞不清楚他這一天天的日子是怎麼過成這樣了。
總是稀裡糊塗的,剛人家朱向明還把他跟餘豆果狠狠一通批評教育,整整念了半個多小時他的工作道德紀律經。
“我說你們兩個,還能不能有點素質了?”
“天天就給人同事看見這些個合适嗎,萬一回頭還給人客戶看見合适嗎?”
“嘿我說你們倆平時那麼能逼逼現在怎麼都不說話,倒是給我再來幾句啊?”
朱向明老媽子似的唠叨半天,餘豆果卻是一言不發油鹽不進,裴青心疼他站樁站得快要心梗,正打算開口說句公道話,結果那嘴一張一個字還沒說出來,立刻就被朱向明訓了回去。
他怒道:“怎麼你還有話說呢?你最好是先别說,下一個我就說你。”
啊這,明明是他朱向明自己先說“你們”啊,但裴青委屈想想,閉嘴了。
男子漢大丈夫,倒也不是不能反抗,然而裴青最近窮得有點慌,還惦記下個月工資來着,生怕朱向明想起來說他道德敗壞得扣工資,并給自己開除了。
合同上試用期寫一個月,如今正經上班還沒撐過三天,裴青也要臉的,隻能老實聽朱向明念經又快十分鐘,心想着至少吧,我不是最慘的。
但他沒想到的是,朱向明狠起來也是個人才,就比如此刻。
他才不管餘豆果那滿嘴裡“腰斷了真的斷了”的慘叫,直接給餘豆果找上兩塊刺激膏藥,猛烈糊上就完事。
而且他毅然決然地,親自将哭爹罵娘的餘豆果押送去排練,臨出門的時候也沒忘轉頭跟裴青比劃:“等我回來再跟你說!”
靠,居然還沒說完,他朱向明不是處女座就是唐僧座的,裴青抑郁了都,心道這他嗎其實真沒我事啊就,你不推我不就啥事兒沒有的嗎?
不知今天什麼黃道吉日,反正裴青是真的心累,而且一時半會沒再有客戶和同僚上門,他也不樂意一直幹坐在客廳裡發呆,就幹脆去架子前随手拿了把琴,往客廳外頭的大陽台上躲。
這麼會功夫沒别人在,值班顯得跟自己待家裡差不多,裴青百無聊賴地,低頭看查手機上的微信消息。
人不多,舊的消息也基本看過了,有餘豆果的,有夏憲的,有朱向明的,還有——
“最近怎麼樣?有空就回家,你媽老問你。”
不看了,因為這句話底下的回複長篇大論,都是裴青的謊話。
“忙”,“我也想她”,“回頭地”,裴青自己都無法面對這些謊話。
很想把整個對話删掉,卻又不能夠,于是他往上拉,發現也有自己學生發來的新消息,就那個陸晖。
上回來試課表現得挺emo,但這兩天他給裴青發微信倒很勤,裴青想,小夥子還真是有兩副面孔呢。
他消息那一欄顯示有挺多條的,然而裴青懶得點開,猜測就跟之前一樣,一半是問琴一半是賣慘瞎聊天吧。
不想看,還有點為此類過路人的熱情焦慮,可順着這事兒,裴青又想剛才那吉他大兄弟同事,因為他也是來給學生上課的,如今已經進去屋裡一段時間。
轉頭看一回空蕩客廳,裴青這才發現,如餘豆果,甚至朱向明,大家都走開不在的話,就挺無聊的。
無聊歸無聊,裴青可太清楚自己了。
裴青這個人啊,就是純粹的混賬,他矯情,瞎胡來,愛較勁,孤單了嫌孤單,熱鬧了嫌熱鬧,昨天回絕人夏憲那好心的提議,簡直是非常的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