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豆果又道:“你要住這的話,幹嘛不上我那住啊,在這就睡沙發你能行嗎?”
裴青道:“不了,我臉皮挺薄的,萬一你帶人回去玩太大,我不還得找地方藏自個?”
話隻是随便說說,但其實說完裴青就有點悔,因為看餘豆果瞬間便不再笑,顯然地是想到了什麼不高興的事。
餘豆果也的确是在想剛才發生的事,就不等裴青開口,搶先又問他:“嗯,對了,那什麼,你怎麼都不問我啊?”
裴青反問:“問什麼?”
餘豆果立刻道:“唉,你就别問了。”
早知道他餘某人會這麼講話的,裴青笑笑真不再問,結果就見餘豆果自個琢磨了會,終究是不甘心。
他輕蔑與裴青道:“也沒大事,就那個誰,那個小煞筆,你懂的。”
可别瞎罵了,裴青回想餘豆果與蔣升說話那模樣,無奈勸他道:“你都舍不得别人多看他幾眼啊餘豆豆,但你真就别想了,我跟你說實話吧,你跟他不合适。”
回望裴青誠懇的眼睛,餘豆果也誠求解答:“為什麼?”
裴青略猶豫:“說實話?”
當然了,餘豆果道:“你廢話。”
既然是他堅持要聽不好聽的,裴青也隻能照實地講:“因為你喜歡他,但他不像你喜歡他那樣喜歡你呗。”
誰讓這人聰明了?誰讓這人将最簡單的真相毫不掩飾地講出來?裴青說的這些話将餘豆果逼得拿手背遮住眼睛,不敢說話,隻敢沉默。
就裴青說的這些個,餘豆果自己難道不知道嗎?餘豆果想,就是因為老子知道,所以才一直沒講出口啊。
苦熬這麼些年,把喜歡演成兩看生厭,餘豆果永遠都暗暗地瞧着那個蔣升小天才。
屁大點事兒都仔細着呢,他那人對自己嚴格,待他人也嚴格,而且做歌憑的是理論認真巧思經驗,隻有餘豆果偏與他作對,覺得這個世界上太多好事好物,得來是憑一時感覺。
要不然怎麼會喜歡上他的呢?很多年前,餘豆果憑的就是感覺,第一眼望到就覺有愛到。
現在可好,餘豆果也憑感覺知道什麼都沒了,夢已被扯得稀碎破爛,再不用做。
感覺到裴青的手指正卷着他頭發好似安撫,餘豆果繼續阖着眼問他:“你說,你不也是科班出來的大師傅嗎,怎麼你就沒他那麼多的毛病呢?”
心想我的毛病也多,就是都在别的地方你看不着,裴青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答餘豆果這問題,最後隻得柔聲哄他:“别哭啊,下一個更好。”
也沒見他自個執行這說話,光顧着張嘴瞎編瞎勸了,餘豆果琢磨着我好好一個爺們兒,是要哭個雞掰啊?即便為那蔣升也不值得。
為求好過,餘豆果隻能将不愛自己的人都歸為狗屎,然後固執念着蔣升的一切不好,去模糊蔣升的一切好。
他憤恨道:“早我就該想點辦法的,把他爹給睡了,讓他以後管我叫爹。”
過于荒謬,裴青搖頭不止:“我的哥,您出去睡點好的。”
的确是過了些,餘豆果惡狠狠地罵了聲“草”,然後調整倚靠裴青的姿勢,竭力令自己躺得舒服點。
明明不想讓自己再多一分的不舒坦,但始終是心煩得要命,他隻能再張開眼,憂傷地問起裴青别的話:“喂,你這有煙沒有?給我來一個。”
裴青輕笑:“真沒有,我老早就戒了,你不也說真要戒了嗎?”不然也不能換上那從前壓根看不上的電子霧化器了。
沒有煙可抽,不怎麼想再喝酒,餘豆果今晚身上除了個手機,嘛都沒有。
敲鼓的注定是不利索,家夥事隻能全收了擱車上,遠不如别的文藝青年們抱着琴唱歌淚流方便啊,他想。
實在煩厭自己這滿頭滿腦似是而非的清醒,餘豆果便又拉拉裴青的袖子,歎息道:“我怎麼總管不住自個呢?我煩我了都。”
是這樣的,裴青也歎息:“說不好,你說那能完全管得住自己的,還能算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