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根本還不到跟夏憲約好的時間,但裴青飛快地從朱向明家離開,也沒别處可走,便幹脆地真就獨自先往目的地去了。
夏憲給的那地址,是不很近也不很遠的一個酒吧,裴青還記得那是個小型的livehouse,也是自己第一次來這城市的時候,夏憲他們請自己喝酒的第一個場子。
原本是要省點錢趕個公交什麼的,但因為剛才發生的事兒,裴青突然地有點心亂,還怕又不認識路瞎走,最終便還是叫了個車過去。
路上略堵,車開了大概二十幾分鐘才到,結果裴青還是來太早。
應該是早沒樂隊來演了吧?他看見店裡的裝潢舊了一些變了一些,那原本留給樂隊表演的舞台也好像已經拆除。
才剛開始營業,卡座和吧台都沒有客人在,音箱裡亦隻有陌生俗氣歌兒在播,然而裴青對此無所謂,就自行去往吧台邊坐下。
然後,調酒師也就過來招呼他了。
“您喝什麼?”
他是生面孔,但笑容熱情,裴青因此而自嘲,心道怎麼可能還會是記憶裡的人來相問呢?人家做這行得,跟做了三流樂隊的樂手,就比如自己是一樣。
都是沒腳的鳥,到處亂飛不停啊,裴青笑着對他道:“啤酒吧,先給我一瓶就行。”
調酒師又問他:“要哪種?”
裴青也不看酒水單了,直接道:“最便宜的。”
對方笑了,從背後的冰櫃裡取出一瓶冰的喜力,幫他開了蓋推過去,但也不忘道:“麒麟和燕京是買六送一。”
挺好,就等着晚點夏憲來買幾個六吧,裴青也笑:“不用,等我朋友來了再說。”
他說不用也就算了,調酒師跟裴青坐下之前一樣,繼續走開到一邊,倚在酒櫃看手機。
裴青也喜歡人家不多管自己,但喝了一口酒之後發現它有種熟悉的苦,而且厚重,不怎麼喜歡。
松開手把它先放一旁,裴青給夏憲編輯消息,說自己已經到了。
原本是想告訴夏憲不用特别着急趕來,結果夏憲秒回他:“靠?那我馬上就到,你先喝着等我。”
這估計得是一個小時左右的馬上吧?裴青半點兒不急,就笑着退出微信,随便他。
幹坐着無聊,想想裴青又點開微信,但這次是給餘豆果撥了個語音通話過去,可惜等了好一陣餘豆果都沒接,通話請求被自動取消。
還生氣呐?别人說年紀越大人越小氣原來不假,裴青失笑,但想想還是也編一條消息發給他。
“豆豆,為什麼朱老師不愛聽人說他爸媽啊?”
不是為好奇,而是怕自己沒記性,下次又觸黴頭,發完消息後裴青盯了一陣屏幕,那餘豆果卻依舊是不回。
算了,看來這回豆豆氣得有點真,他想。
但同樣是不着急,裴青就一面随緣刷手機,一面琢磨着之後見着餘豆果要怎麼哄哄,偶爾地喝兩口苦得要命,且逐漸變得不夠冰涼的喜力打發時間。
就這麼坐着,他偶爾也擡頭看看,最後發現時間過去,店裡卻始終冷清。
卡座上有零散的兩三桌客人,而吧台這頭仍是隻得自己一個,四面除了音響裡的歌在歡快,并沒有增添什麼熱鬧。
才幾年光景啊,生意居然都這麼差了?裴青還記得自己從前聽餘豆果說,這裡地方雖然不大但挺熱鬧的,他們一開始常來演,也常來看别人演。
世事變化得太快了,對此裴青真不喜歡,真不高興,但又真無可奈何。
而且也不止這些外界變化吧,還有關于自己的,裴青全都覺得讨厭。
下意識地握住啤酒瓶,想再随便地喝上幾口,結果裴青就感覺有人正從自己身後接近。
“猜猜我是誰?”
這動作,這聲音,瞬間便牽動了裴青某些回憶。
雙眼也被對方用手牢牢地蒙住,吓得他立刻要松開手裡的酒瓶,使勁将對方那手揪開。
“滾開!”
喝了一半的喜力“咣當”倒在吧台桌上,酒灑了出來不少,調酒師擡頭看見,忙地上來擦,還問“沒事吧”,而裴青扭頭起身剛打算要罵幾句,結果卻看見有個夏憲正在對自己狠狠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