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餘豆果和朱向明想的一樣,外頭站的正就是邱明沒錯。
上次在樓下,這回則是到了門口,但邱老師為人始終怪客氣的,不僅婉拒朱向明留他吃早飯,還把多事的夏憲也直接帶走,于是最後那碗面最後先給餘豆果吃上了。
“你不吃啊?”
餘豆果這麼在問,但看客廳裡再沒有人睡着,朱向明便去拉開客廳通向陽台的窗簾,也打開落地門透氣。
外面竟開始飄起細雨,難怪邱老師要特意來接夏憲了,他站了一會看雨,感覺怪舒服的,但是想想,又覺得等會有人出行可能不方便。
唉,朱向明不願多想,回身對餘豆果道:“我不餓,要不要給你再加點醋?”
已經夠酸了,餘豆果看朱向明在桌對面坐下看自己,表情裡似乎也有點努力不嫉妒的意思,心裡更添一層酸。
最近瞧着誰都容易心生不快,他敷衍着抓住脖子上的毛巾再揉兩下頭發,然後将它撂一旁的椅背上,又問朱向明:“不加,你那桌子旁邊什麼東西?”
是止痛藥,但被愛的人連頭都不會疼,朱向明笑笑,随手把藥片先揣回自己兜裡:“沒什麼,你怎麼了?”
不怎麼吧,餘豆果就是純純嫉妒,也不裝那體面:“嗎的,你說他們倆還是人嗎?孩子還擱我老爺子那呢,他倆加起來就問了一句!”
那可能是因為邱老師和餘老爺聯系過,覺得孩子給餘老爺都比給他帶靠譜多了,所以人家才放心吧?朱向明聽他抱怨都不敢随便搭話,卻看他興趣缺缺地挑着面條塞幾口,然後又對自己提問:“你就說,這些男的,怎麼就能天天在一塊膩歪,都不煩的嗎?”
問題的答案很簡單,朱向明反而不明白對面這人怎麼回事,居然能一天天地嫌這個煩,還嫌那個膩,于是沒憋住搖頭笑。
對此餘豆果大為不快,張牙舞爪地拿着筷子威脅:“你笑屁什麼朱向明?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特别的意思,朱向明不笑了,認真道:“喜歡就不膩呗。”
多麼樸實無華的真理啊,可是餘豆果聽得火大。
至今還覺得不可思議,他回憶往昔,埋怨地對朱向明道:“我他嗎見了鬼了屬于是?夏某憲這個小賤人,以前跟邱明分手,喝多了滿大街地撒野啊!還拉着我說什麼‘倆長叼的男的,跟那談什麼愛不愛感情不感情的,特可笑’,結果你看看現在他這出息啊本事啊,全忘啦!”
害,從前看人家失戀失态不大理解,從前對餘豆果和夏憲那些心事也不理解,可如今朱向明有點理解了,便歎息道:“那人家就随便說說的,誰讓你當真啊?”
是是是,夏憲他或許是無心地抱怨,也或許是無心地封了心鎖了愛,最後才像那什麼望夫石一樣,等回個邱明來,餘豆果當着他面也要說看不起他這樣約束自己本性。
但餘豆果也稍微地,有那麼一丁點兒羨慕。因為餘豆果心裡清楚,不是因為聽見夏憲說那話當了真,而是一直就那麼身體力行,結果現在這日子過的吧,真好像不比人家強什麼。
還得怪夏憲啊,“煩死啦誰談戀愛啊狗才談戀愛”諸如此類的話,他跟大家夥說過不知多少遍,現在他卻擅自地背叛了無愛階級,把餘豆果一個人丢進了水深火熱的酸雞地獄中。
餘豆果氣死了,轉向朱向明:“那你什麼意思,你覺得我也得跟他一樣,找個不膩的膩一塊啊?”
為這種事糾結很不像餘豆果,朱向明對他這嶄新的一面不适應,但依舊是老實地道:“大哥,這不關我事啊,你要找你就找,你不愛找你繼續過,隻要你開心都行。”
誠如朱向明所言,這世上并沒有哪種日子是真過不下去的,但餘豆果沒覺得現在開心。
腦子裡鑽出些模糊的人影來,一個比一個還能嫌自己的樣,餘豆果的胃口瞬間全沒了。
他痛苦地對朱向明道:“這是我想的事兒嗎?那也得有個瞎了眼的人得看上我啊!”
倒也不至于非找個眼瞎的啊?朱向明試圖找點話來安慰,然而關着的卧室門卻突然從裡邊打開了,餘豆果和他就都轉過頭去,發現是裴青睡醒走了出來。
說睡醒是擡舉了,裴青整個就像遊魂似的,倆人盯着他他卻閉着眼一聲不吭地,直往衛生間去。
朱向明立刻就叫喚起來:“你看着點走路啊!”
“哦”完再“嗯”一聲,裴青應了,可那眼睛卻依舊是不睜開,然後順利地消失在衛生間的門背後。
水聲響起,他在裡頭像是随意地折騰沖了兩下,很快又出來,在洗手台前迷迷糊糊地摸牙膏牙刷。
好家夥,餘豆果驚詫看他:“這什麼毛病?”
朱向明無奈道:“不是你孩子嗎?幹什麼老問我?你快吃你的吧,别管他。”
餘豆果卻心煩,道:“不吃,熱死我了,給我整點涼快的好吃的。”
浪費啊,但也真地有,朱向明想了想昨天夏憲帶來的一堆東西,起身把他身前的面碗收起:“那你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