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翼笑了笑,客觀地說:“難不難不好說,但是我發揮的貌似還不錯。面試的内容和答辯不一樣,對專業度的考查會讓你結合具體情境分析,主要還是要有基本的應變能力。”
他一說完就有人喪氣地說:“那我沒戲了,我有自知之明。我的功底稀巴爛,也不會随機應變。真的好讨厭應試教育,把我培養成了這樣的歪瓜裂棗!我剛畢業就是一根嫩蔥,能有什麼能耐?我不是來學習的嗎?”
還有人幹脆直爽地說:“你這說了不等于沒說嗎?”
顧天翼聽了臉色一白,和氣地笑着離開了接待室。
行政秘書緊接着進來叫号:“下一位,林渺。再下一位,何故,請做好面試準備。”
氣氛一下又凝重起來。
第二輪面試的名單是現場拉的表格,所有候選人都不知道面試順序,無從判斷何時輪到自己。
他們仿佛是屠宰場裡瀕臨死亡的牲口,每分每秒都是對他們的淩遲。
明珠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也在加快,不由做起了深呼吸。
她看好的那名女生叫陳雨琦,面試了十分鐘就出來了,勝券在握地露出愉悅的微笑,還有興趣跟其他候選人揶揄:“你們别緊張,顧天翼說的那位黎總長得可帥了,衣品也特别棒,把他當優質的相親對象看就好了,成不成選擇權都在自己手上。”
“他要真是相親男,我拔腿就跑,我受不了上班看到老闆,下班還看到他那副死樣。”
這話簡直說到了明珠的心坎上,不禁生出幾分惺惺相惜的豪情。
結果下一秒她就被行政秘書叫了過去。
明珠調整好呼吸,整理了一下儀容,綻出标準的職業微笑,踩着高跟鞋進入了傳說中那間神秘的10号會議室。
會議室足有百來平米大,卻隻擺了兩張拼起來的長條桌。
一共六位面試官,每個面試官面前的桌面上都放着一瓶礦泉水和各自的姓名牌。
明珠一眼就望見那張印着“黎骥程”的姓名牌,原本平靜的心态陡然波瀾起伏。
黎骥程坐在中間右手位的地方,垂眸不語,手中翻着的赫然是她的簡曆。
坐在中間左手位的年輕男人彬彬有禮地說:“請簡單做下自我介紹。”
明珠禮貌地鞠了一躬,随後說道:“各位面試官好,我叫明珠,明媚的明,珍珠的珠,畢業于浙江大學市場營銷專業,在校期間有一段交換經曆和一段實習經曆,交換是在哈佛大學的商學院,實習是在同領域首屈一指的凱源國際。除此之外,我還參加了豐富的校園活動,曾參與過全國企業經營競争模拟大賽、創業綜合模拟大賽、市場調查與分析大賽,均取得了不錯的名次和驕人的成績。”
她努力不去看黎骥程的表情,始終高傲地昂着頭看向落地窗外鱗次栉比的高樓,展示自己一直以來引以為豪的戰績。
隻是她越說越激動,語速越來越快,聲音從一開始的自信高亢,變得上氣不接下氣,以至于分明沒有感到緊張,聲線卻在不可抑制地發抖。
等到自我介紹結束,她本以為可以進入下一階段的考核了,卻聽面前的黎骥程漫不經心地發問:“背了多久?”
話音剛落,沒等明珠反應過來,其他面試官先有了反應,都震驚地看向黎骥程。
大學生難帶是他們這些業績骨幹的共識,黎骥程一向不參與其中,面試考核的任務他也能推則推。
今天破天荒地出席了也就算了,還公然一反常态地和沒出新手村的應屆畢業生過不去。
關鍵是前面的求職者自我介紹的水平也差不多是這個程度,他都沒吭聲。
怎麼這都還沒到正式考核的階段就開始給壓力了?
明珠胸口起起伏伏,流淌在血液中的不甘顯露在了臉上。
她克制着将黎骥程撕成碎片的沖動,微笑着說:“我對自身情況的了解肯定勝過其他人,隻是礙于時間限制,我隻能挑我履曆中精彩的部分來陳述,聽起來就有點像報菜名了。我的個人優勢和亮點已經在上一輪面試的時候強調過了,我以為貴公司内部是互通的。”
黎骥程依舊連眼皮都沒有的擡一下,狹長的雙眸不露情緒,隻有淡漠,看起來格外薄情。
“你在應聘其他公司時使用的自我介紹,都是适用于所有社交場合的通版嗎?那我覺得你的态度過于敷衍了。我們公司的合作大多是與外國友人進行的,你自我介紹的時候,是否應該至少帶一下你的英文名?”
她沒有面過其他公司。
但她不想在這麼無聊的點上糾結。
不就是英文名嗎?
當場把她之前的自我介紹全譯為英文再來一遍都行。
明珠沉住氣,按照黎骥程的要求說道:“I'm Audrey,thank you,sir.”
“OK,Audrey.”黎骥程用标準的倫敦腔慵懶地說道,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很有讓情窦初開的少女沉迷的魅力。
明珠卻不給他說完接下來話的機會,眯着眼,尖銳地發表自己的觀點:“從前是因為我們的國家不夠強大,所以才要用英文作為國際語言與友邦溝通。現在我們國家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一帶一路’政策也即将颠覆美元霸權,全世界都在學中文。我是中國人,就是要說中國話。”
連她自己都覺得國家給她的底氣令她過分嚣張。
會議室裡的氣氛隻能用劍拔弩張來形容。
在她義無反顧的超勇表現後,所有人都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同時玩味地端詳起黎骥程的神色。
黎骥程卻罕見地颔首妥協:“好,我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