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陳朗把襯衫一攏,扣上扣子。
“這季節有什麼蚊子。”很少見陳朗這麼焉巴,擔心他有事,“你放下來我看看,是不是被什麼有毒的蟲子咬了。”
“真是蚊子。”陳朗閃躲。
“對。”陳景明及時湊過來:“有蚊子的,我都被咬了。”
正好粥和包子上來了,楚峰才作罷。
陳景明坐在楚峰和陳朗中間,他埋頭喝着皮蛋瘦肉粥,下面偷偷用腳碰一下陳朗。
陳朗感受到之後直接轉過去背對着裝死。
陳景明不能現在問,但是又着急知道怎麼回事,又伸過去碰。
“我去車上等你們。”陳朗站起來,沒等人回應就往外走了。
楚峰攪拌着他的大份腸旺面,“奇奇怪怪。”
陳景明看着陳朗不如往常活潑矯健的步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埋頭喝自己的粥。
人都走光了,就剩陳景明和楚峰。
楚峰很迷茫:“這一大早的你們都怎麼了?”
陳景明:“沒有啊。”
楚峰相信陳景明不會騙自己,他不是會騙人的小孩,但是感覺告訴他就是有哪裡不對勁。
陳景明和楚峰吃完,慢慢散步去停車場,路過僻靜的武廟時裡面有很特别的音樂聲。
“這是什麼?”陳景明問。
楚峰拎着多的咖啡,“練傩戲吧,大鼓寨的黎公是很有名的傩戲傳承人。”
走到門口的時候陳景明停下來,從半掩的門縫往裡面看。
裡面的人穿着紅黃花色的外袍戴着紅色的大面具。
“哇……”陳景明不自覺上前兩步。
那人臉上的面具看起來十分厚重,顔色厚重線條誇張,舞步也是大開大合,跟粗框曼妙的鑼鼓聲結合出一種奇妙的中式信仰感。
就是這身材看着不像個年紀大的。
楚峰也看出來了,他上前兩步站在石階上輕聲喊:“小泉?”
那人被吓了一跳,轉頭一看是楚峰才松口氣,他小跑過來:“峰哥。”
楚峰:“我以為是你爺爺。”
“别告訴他。”男孩沒有摘面具,但聲線聽起來應該和陳景明差不多大。
楚峰笑了笑:“知道了。”
說完對方輕輕關緊了門。
陳景明很好奇,但對方好像是在偷偷做事,他就一直站在另一邊沒有上前看。
“黎公的孫子,讀了大學不在外面上班,回來繼承他爺爺的手藝。”楚峰笑着,拉上陳景明手:“跟你差不多大。”
陳景明:“那幹嘛要偷偷的。”
楚峰:“唉,說來話長,總之就是他爺爺不願意。”
昨晚都喝了酒,陳景明一路上都還是宿醉的狀态,他一次一次的感慨明明是甜的怎麼就喝醉了。
楚峰要去牧場忙,陳景明就跟他一起過去。
原來楚峰還有個辦公室在這兒,楚峰屠宰車間了陳景明自己呆這兒玩。
陳景明坐在楚峰的辦公椅上,剛剛楚峰出門之前告訴他可以随意看随意玩,電腦也給他開着了。
電腦桌面上就幾個文件夾,标注了是什麼闆塊的文件。
陳景明随便看了幾個,都看不太懂。
他腦袋裡還想着剛剛的那個傩面少年。
自從回到長溪市陳景明見了不少人,這裡的生活和外面天差地别,而每個看似平凡的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地方。
所有的事情對陳景明來說都很新鮮。
陳景明鬼使神差地點開一個空白文檔,看着文檔出了好一會兒的神。
等他回過神來是有人敲門。
辦公室的門開着,一個編了麻花辮的圓臉女孩探頭:“景明。”
“你好。”陳景明站起來。
陳景明一時間不知道把眼神往哪裡放,因為這個女孩半邊臉都是燒傷疤痕,他擔心自己哪裡不得當讓對方不舒服。
“我叫蒙青玉,是咱們這兒的新媒體運營。”蒙青玉并不在意,邁步走進來,“你還沒見過我呢。”
陳景明:“是的,你找我哥嗎?他去屠宰車間了。”
“不不。”蒙青玉擺手,“我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再給老闆拍視頻呀。”
上次的效果不錯,她們叫不動日理萬機的老闆,就來找陳景明幫忙。
陳景明撓撓頭,“那……下午拍。”
蒙青玉:“謝謝。”
“不客氣。”
“景明。”蒙青玉看着他,“你和你媽媽長得真像。”
陳景明:“你認識她?”
蒙青玉點頭:“她經常到我們村裡看診,我們村就是被蔓延的山火燒了的村子。”
說完她指指自己的臉,“就是那時候傷的。”
她剛說完手機就響了起來,蒙青玉言語中并沒有哀怨,她接下電話,對着陳景明擺擺手小聲說:“我先走啦。”
陳景明、陳春怡、楚峰、楚毅、陳朗、胡獻雲、李永荊、七叔、蒙青玉……
交織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和事都是如此的生動而厚重。
陳景明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才坐下。
他擡手,在空白文檔上敲下标題:《關于長嶺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