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之珩:“?”
梁之珩眉心一跳,始終不變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一時沒有回話。
江時頌這是做什麼。
用這種楚楚可憐的表情,還有,軟得要命的聲音,喊自己……老公?
這是什麼裝乖的新手段嗎?
可江時頌向來隻在那群長輩面前裝,怎麼,今天也裝到他身上了?
梁之珩在心裡冷笑,忍不住在心裡想,難道除了把自己喝到酒精中毒,江時頌還闖了其他禍。
面對梁之珩濃如墨色的探究眼神,江時頌這才猛地反應過來,他不小心把之前心裡想的——梁之珩是原主老公的這個稱呼——給喊出來了!
他沒有安全感地眨了幾下眼睫,紅潤的嘴唇嗫嚅兩下,磕磕絆絆地解釋道:“不、我不是說你是我老公……”
說到一半江時頌又意識到這樣說好像也不對,懊悔地閉上嘴,小臉都急紅了。
梁之珩:“……”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時頌絕對又闖禍了。
他眉頭緊皺着,嘴角繃緊又放下。
本想說什麼,看到江時頌那個虛弱蒼白的臉,最後隻是很輕地歎了一口氣,“先休息吧。”
江時頌很小聲地“哦”了一聲。
病房裡又重新回歸了寂靜。
陌生的環境讓江時頌一個晚上都沒睡好,夢裡全是那隻在原世界的薩摩耶。
第二天他很快就醒了,沒想到梁之珩起得比他更早。
“走吧,”梁之珩從盥洗室裡出來,提醒他,“周叔在樓下等了。”
江時頌蓦地回神,乖乖跟在梁之珩身後去坐電梯。
周叔早已在停車場等候多時了,看到他們過來自覺地給他們開車門,江時頌愣了一下,脫口而出了一句“謝謝”。
他彎腰坐進去,沒看到身後兩個人因為那句“謝謝”同時微怔的神色。
江時頌安分地坐在一旁,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一時失了神。
這裡的一切和他待過的原世界差不多。
要是他本來就是孤身一人,他肯定會認命地接受穿書的事實。
可他不是。
如果椰椰也穿過來就好了,江時頌難過地想。
突然,江時頌意識到周圍越來越安靜,陌生的環境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他想知道他們現在是準備去哪裡。
周叔在認真地開車,他又看了眼梁之珩,此時正靠在那閉目養神,估計昨晚沒休息好。
江時頌咬着嘴裡的軟肉,左手在看不見的地方一下一下地扣着。
他在心裡做了好一會的思想鬥争。
過了一會,江時頌身體貼着車,嘴唇翕動了兩下,試探性地問:“我們去哪裡?”
聲音有點小,隻有梁之珩聽到了。
但他閉着眼睛沒有回話。
江時頌愣住了,沒有想到對方會是這種反應。
眼尾止不住地往下垂,他定定地看了梁之珩幾秒,無意識地咬了咬下唇。
“我們是要去……”江時頌打算鼓起勇氣再問一遍。
梁之珩其實聽到了,但他不想回答,他隻覺得這才剛出院,江時頌是不是又準備去哪鬼混。
結果江時頌還在追問。
梁之珩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去哪裡?你還想去哪?不想回家是嗎。”
聲音不大但卻很有力量。
“……”江時頌的表情瞬間凝在臉上。
他不知道梁之珩為什麼好好的突然就生氣了。
可梁之珩還在說:“江時頌,我以為你隻是愛玩,沒想到你還……”他頓了一下沒往下說,但江時頌直覺不是什麼好話。
“你居然能把自己喝成酒精中毒。”說完梁之珩冷笑一聲。
“讓這麼多人擔心你,你開心了嗎?”
梁之珩想到——江時頌因為自己愛玩樂而出事,大晚上讓一群長輩趕到醫院——這件事就來氣。
況且他的爺爺和江時頌的母親本來身體就不好。
正在前面默默開車的周叔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他有一種預感,這對夫夫又要吵架了。
他開始熟練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說到一半,梁之珩沒聽到身旁傳來的動靜,輕微地皺了皺眉,這不符合江時頌平時一點就炸的性格。
梁之珩眉頭緊鎖着,轉頭一看,結果面前的這一幕卻讓他倏地住了口。
——原來江時頌沒回話,是在無聲地掉眼淚。
江時頌嘴唇抿得有些泛白,雙眸可憐兮兮地氤氲着水霧,一副很委屈的模樣。
看得梁之珩瞳孔驟縮一下。
心裡的愠怒頓時消了不少。
梁之珩:“?”
梁之珩:“你哭什麼?”
江時頌好好的怎麼哭了。
而且看起來還……那麼可憐。
周叔聞言偷偷從車鏡裡瞥了一眼,他掩飾情緒的能力顯然沒有梁之珩那麼厲害,看到後座的場景後他沒忍住把眼睛瞪得老大,驚詫全都寫在臉上了。
面前發生的一幕顯然和他的認知不符。
在以往,就算江時頌再不占理,他也會用比梁之珩更高的音量反駁他,典型的理不直氣也壯。
所以偶爾幾次争吵的結果都是二人不歡而散。
可江時頌今天不僅沒有回嘴,居然還哭了。
無聲垂淚的樣子看得周叔也不免心軟起來,他明知這件事是江時頌的不對,此時卻反而在心裡腹诽:梁總其實也沒必要把話說得那麼重……
江時頌其實在梁之珩責備他的第一句時就被吓到了。
他隻是想問一下他們現在是要去哪……
要是知道梁之珩會突然變得這麼生氣,再怎麼樣他也不會問梁之珩的。
江時頌的眼淚本來隻是一顆一顆地往外掉,結果被梁之珩一問,哭得更厲害了。
一抽一抽的,像隻無助的小獸。
他沒有說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隻是偶爾有幾聲細碎的嗚咽聲控制不住地從喉嚨裡溢出來。
江時頌用手背胡亂地把眼淚擦去。
他好委屈。
又不是他想酒精中毒的,也不是他喝的酒。
他隻是在家裡好好地剪視頻,結果一下子穿到這裡,誰也不認識,還要被這個看起來很兇、實際上也很兇的老公罵。
他不喜歡這裡,他想椰椰了。
但這些話江時頌誰也不能說,沒有人會相信的。
想到這裡,江時頌哭得更厲害了,仿佛要把對那隻薩摩耶的思念化作眼淚,全部傾瀉出來。
梁之珩從來沒見過江時頌這個樣子。
一顆顆淚珠不斷地從眼角滑落,纖長的眼睫也被浸濕了,眼尾紅紅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看到面前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江時頌,梁之珩那些沒說完的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你……”梁之珩思緒微亂,他嘴唇翕動兩下,說道:“别哭了。”
他不太會安慰人,語氣聽起來幹巴巴的。
江時頌噙着淚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看得梁之珩心裡又是湧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緒。
江時頌吸了吸鼻子,往梁之珩相反的方向又挪過去一點,無聲地把眼淚擦掉。
車子平穩地駛入一個高檔小區。
一直到下車前,江時頌都沒有再和梁之珩說過一句話。
梁之珩本來不覺得自己有問題,這件事确實是江時頌做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