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田沒有從佐代臉上看到扣到球的舒适和喜悅感，他沒什麼表情，相當稚嫩的臉上帶着些許呆，嘴唇抿着像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世界上很少有人一下子就喜歡上什麼東西還一直堅持下去的，但對于普通人來說，能保持着這份還不錯的心情就已經很棒了。”

栗田倒是覺得他很有天賦，雖然他隻打了一球，但是他在空中的身體是柔軟的放松的，沒有絲毫僵硬，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也是他們指尖的第一次配合，這孩子卻能如此輕松的接受。

他的排球啟蒙有些晚，可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運動天賦，都遠超同齡的孩子。也許是得益于他過往的社團經曆，讓他對各種運動的接受度都比較強，相比于其他有基礎的人，他的表現倒是出乎意料的得心應手。

佐代蒼真被小池分到了栗田身邊訓練，因為其他孩子對栗田都有些害怕，所以，佐代是唯一一個待在栗田身邊學習的學生。

隻是從那次扣球之後栗田都沒有再讓他扣過球，而是在訓練接球和講解基礎知識。

“自己判斷球的位置，然後調整動作把球送過來！”

栗田給佐代扣球，佐代将球墊起來送回佐代面前，然後栗田再将球扣給他。

小池一直留意着栗田勇一和那個孩子，他一開始隻是以為栗田是因為佐代優秀的身高和身體素質才對他另眼相待的，但現在看來，這孩子的成長也太快了吧。

明明才兩天，就已經有模有樣的架起姿勢将球接起來了，真是了不起啊。

蒼真的手臂已經紅了一片，額頭上溢出了汗水，疲憊讓他看起來有些呆滞，在偶爾失誤時也會下意識的眨眨眼睛。

“佐代，休息十分鐘，之後繼續訓練接球。”

“嗯。”

蒼真抱着球坐在做到旁邊不礙事的地闆上，和他同期的其他學員在小池教練的帶領下在另一邊的做基礎訓練。

他們不僅訓練接球，還練習扣球，和佐代的練習内容并不一樣，對此佐代沒有任何表示。

而另一邊的栗田勇一卻一直觀察着佐代。

果然啊，這孩子的性格太平靜了。

平靜的不像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國中生。

栗田勇一走到小池教練身邊，悄悄問他要了佐代家長的電話，他想打電話問問佐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是有自閉症或者是其他心理疾病的話，那自己的訓練可能會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

但蒼真隻是因為手臂上火辣辣的痛感而感到不舒服，那種痛感在安靜下來時愈演愈烈，甚至帶上了些許刺癢。

蒼真默默摸着自己的手臂，怎麼都思考不清楚排球的樂趣到底在什麼地方。

到了傍晚，佐代站在體育館前等着福永招平，等福永招平出來，兩人才結伴回家。

“開心嗎？排球。”福永招平詢問。

“扣球的時候有點開心，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好像飛起來了一樣。”

“那明天再飛一次吧。”

“嗯……但是手臂很疼，火辣辣的，像是被刮去鱗片的熱帶魚一樣。”

蒼真伸出雙手，福永卷起了他的袖子，手臂内側的皮膚鋪開了一片紅斑，隐隐的，福永看到了他皮膚下細密微小的出血點。

“很辛苦啊。”福永耷拉着眼角，有些後悔拉着剛從籃球部退出的蒼真打排球。

蒼真視線瞥到一邊，思考片刻看向福永：“招平一開始也是這樣吧，我隻是走了一遍你的路而已，你比我辛苦。”

兩個人走到家門口，揮手道别之後就各回各家了，今天父母回來的很早，父親在接電話，母親在廚房做飯。

“我回來了。”佐代看到是母親在廚房忙活時，視線頓了頓。

“嗯，洗手準備吃飯吧。”

“好。”

佐代把運動挎包放在玄關，換好鞋剛進門就聽到了父親在跟電話裡提到自己的名字。

“嗯，謝謝教練，蒼真就拜托您了。”

等挂掉電話，蒼真站在客廳看着父親：“爸爸，誰的電話？”

“排球隊的教練栗田先生，他問了問你的個人情況，并且說之後基礎階段過去之後可以繼續做你的教練，當然這需要看你的意願。”

蒼真爸爸戴着一副銀色方框眼鏡，隔着鏡片隐約能看到他那雙和佐代如出一轍的灰藍色眼睛。

“嗯，可以的。”佐代沒什麼挑剔的，反正誰來教都差不多，而栗田勇一也并不讨厭。

吃飯的時候佐代媽媽在網絡上搜索了栗田勇一的資料，佐代父母本想把蒼真送到更好的訓練館的，但蒼真是要和福永一起的，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蒼真從小到大做什麼事情都有父母在背後默默支持，就像是當初父母堅定的将蒼真送到更好的私立學校帝光中學一樣，他們希望孩子得到最好的東西。

母親将智能手機推到了父親手邊，示意他看上面的文字。

栗田勇一曾是職業排球運動員，V1球隊的主力二傳手，後因傷病退役，如果沒有那場傷病，他在V1再熬一年可能會被國家隊召集。

“雖然看起來有些兇，但應該不會吓到蒼真吧。”爸爸有些擔心的詢問孩子媽。

“不要以貌取人啊，說不定是個很溫柔的人。”媽媽回答道。

坐在一邊的佐代蒼真認真的吃着飯，并沒有加入他們那關于自己的話題。

等蒼真吃完上樓洗澡時，佐代父親才說起剛剛那通電話。

“排球教練說蒼真跟别的孩子很不一樣，休息的時候就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發呆……”佐代爸爸說道。

佐代媽媽也握緊的手中的筷子，眼中流露出近似恐慌的憂慮。

“除了招平，蒼真好像沒有其他朋友。”

暑假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一大半，在栗田勇一手下，佐代蒼真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練習接球，偶爾也會讓他加入其他人的隊伍中打練習賽，但一直以來都沒有人給他傳球，他也一直沒有機會扣球。

栗田勇一皺起了眉，心中泛起了嘀咕。

難道他沒有争強好勝的心思嗎？不想用自己的雙手帶領自己的隊伍走向勝利嗎？

佐代很優秀，雖然隻是國中生，但穩紮穩打，對于身體的操控十分自如，體力、耐力、爆發力都很好，唯獨一點——

他的好勝心完全沒有被激發出來，或者說，對于他來講，排球還隻是佐代這小子暑期用來消遣人娛樂活動。

得讓他喜歡上排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