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個小時。”
路信洲瞥了眼時間,随後評價道:
“睡眠質量不錯。”
“這麼久?”越眠驚訝。
越眠對自己的睡眠習慣有數,他屬于随時随地都能倒頭睡上一陣的類型,但稍微有點動靜都容易被吵醒,沒睡夠的時候脾氣壞得很,怎麼也和路信洲說的睡眠質量不錯搭不上邊。
雖然在上車之前确實勞累過度,但越眠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這麼睡過了這寶貴的十三個小時。
他本來很期待這段車程的,越眠有種已經塞到口袋裡的食物莫名其妙消失的感覺,很不甘心地追問路信洲:
“我真的什麼也沒幹嗎?”
路信洲在這個時候将車開進了一處廢棄的隧道内,他踩下刹車,半側過身來面向越眠。
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微微眯着,帶着點神秘莫測的盤算,路信洲語氣平淡地反問越眠:
“你想幹什麼?”
越眠被問住了,他總隐約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麼,比如他應該不是全程都睡着的,可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要是他醒着,再不濟也能飽飽眼福和口福吧,總不會像現在這樣,除了睡飽了一點好處沒撈到。
路信洲故意将話說得不明不白,他微微俯身,盯着越眠明顯還有些迷蒙的眼睛又道:
“你怎麼知道你沒做什麼?或者,你該擔心一下,我有沒有做什麼?”
越眠聽不懂彎彎繞繞的暗示,路信洲的話隻讓他确定了一點,他絕對錯過了自己睡着的時候發生的事。
烏黑的眼睛懵懂地轉了一圈,還真讓越眠發現了一處不同尋常的地方——
路信洲搭在方向盤上的右手并沒有戴手套,而隻是潦草地纏着繃帶,他手上應該是有新的創口,越眠看到了血迹從白色的布料下方隐隐滲出。
越眠瞪大了眼睛,一個令人震驚卻莫名合理的想法從他腦袋裡冒出來,他指着路信洲的右手脫口而出:
“是我把你的手咬成這樣的?”
隻看路信洲僵硬的反應就知道絕對沒這回事,他一動不動地沉默了足足五秒,之後才氣極反笑地問越眠:
“你覺得你有這麼大本事?”
越眠誠實地搖頭,随後不無擔憂地問路信洲:
“那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車裡那點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暧昧氣氛已經散得一幹二淨,路信洲盯着那張分明總在惹人遐思的漂亮臉孔,微紅的彎翹眼尾還勾着一點久夢後未褪盡的水痕。
路信洲十分不解,這張臉的主人怎麼能比刻意壓制情感的自己更要不解風情?
他幾不可察地歎氣,放棄了所有不合時宜的想法,清了下嗓将話題轉到正事上:
“不用擔心我的手,隻是故意僞裝讓它看起來病變嚴重些而已。”
路信洲繼續道:“進入廢都需要合适的身份和理由,我們都得稍加喬裝。比如我,現在是個因為手臂病變度過高且視力衰退而被趕出流浪兵團的落魄進化者。”
越眠似懂非懂,他提問:“為什麼要僞裝成視力衰退?”
下一秒,路信洲的臉突然極近地湊了過來,那雙任何人見了都絕對會過目不忘的淺藍色眼睛深深望着越眠,如墨的眉峰向他微微一挑。
男人沒做任何解釋,越眠卻小雞啄米似的慌亂點頭,一下子明白了路信洲這麼僞裝的必要原因。
“是得藏起來。”越眠小聲嘀咕。
路信洲扯了兩圈繃帶牢牢纏住眼睛,遮住自己過分有辨識度的面部特征,随後将繃帶尾端在腦後利落打結。
目睹路信洲做完這一切,越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奇地問:
“可是,這樣你還能看見嗎?”
當然是能看見的,路信洲的行動并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話在嘴邊繞了個彎,路信洲卻說:
“基本生活沒問題,但視野還是會被擋住一點。”
“那不是很危險?”
越眠憂心忡忡地問,他腦袋裡還存着個問題,也順帶着問了出來:
“對了,還有,那我的僞裝身份是什麼?”
這兩個問題其實是一個問題。
路信洲一并回答:“你是我的搭檔,沒有什麼特殊能力,一直負責當我的眼睛幫我指路,所以和我一起被趕出了流浪兵團。”
“怎麼樣,能勝任這個身份嗎?”
“嗯!”
越眠用力點頭,這個角色對路信洲來說很重要,他很滿意。
他以為路信洲看不見,回憶着軍事庭成員的樣子向路信洲敬了個自己都知道絕對不标準的禮,露出一個狡黠中帶着點心虛的生動笑容:
“保證完成任務,長官!”
然後,越眠學路信洲剛剛纏繃帶的樣子扯了很長一截繃帶,在自己掌心纏了兩圈後,他把繃帶的另一頭塞到路信洲掌心,笑眯眯地道:
“我會一直牽住你的。”
撩人于無形大概真的是一種天賦,路信洲無法形容越眠這幾個小動作帶給了他多麼龐大的悸動。
心跳過速,他隻是拍了拍少年的頭,語氣平平地應道:
“這是你自己說的,要是食言,算你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