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總，您認識小星？”葛陳年媽媽狐疑地在兩人間打量。
“媽，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葛陳年把遞到趙連星面前的香槟收回來，舉起另一杯淺喝了口，“上次在酒吧，還是陸總幫我們買的單呢。”
陸時錦一眼就認出了葛陳年，但溫和儒雅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變化，隻是望向趙連星的眼神，淡了許多。
他眉梢輕挑，“介紹一下？”
趙連星慢半拍眨眼。
沒有像以往那樣乖巧介紹，而是雙眼在陸時錦和葛陳年之間來回打量，滿腦子都是葛陳年媽媽剛才說的‘年年’和‘陸總’這兩個稱呼。
陸時錦眼神徹底變冷。
他看着不知道在打量什麼想什麼的年輕男孩，第一次在人前差點繃不住情緒。
葛陳年眸光玩味地掃視兩人，雖然不懂趙連星為什麼會是這個反應，但還是故意添堵似的說：“陸總……”
“陸總。”葛奶奶打斷葛陳年不懷好意的話，慈祥和藹地說：“小星在這種場合，反應比較慢，希望您不要跟他一般計較。”
“這是我兒媳，陳美蘭。孫子，葛陳年。”
葛奶奶笑着握住趙連星的手，“小星雖然是我收養的，但也是當親孫子般看待。”
“收養？”陸時錦眉心微皺。
“是啊。”葛陳年笑吟吟地說：“我媽一直都說，小星是奶奶給我養的童養夫。說是等他到合法年齡，就讓我們去領證呢。”
陳美蘭仿佛見鬼似的扭頭看他。
葛奶奶看了葛陳年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礙于在場這麼多人，倒也沒有反駁落他的面子。
趙連星剛捋清自己認錯人的事，就聽到葛陳年這番發言，不禁下意識看向陸時錦。
身着棕色西服的青年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邊眼鏡，眼神冷漠地望着他。
“是嗎？”
冰冷淡漠的聲音聽得他心一顫。
趙連星和陸時錦四目相對。
陳美蘭扭頭看着趙連星和陸時錦對望的模樣，不知怎麼突然明白了自家兒子的反常。
葛奶奶也從三人的反應中，意識到什麼，握着趙連星的手加重力道。
趙連星眼睫忽閃，在陸時錦的目光中，緩緩低頭。
“不好意思。”葛奶奶打破這種詭異氛圍，在陸時錦冰冷的目光中，滿是歉意地說：“突然有些頭暈，你們繼續參加婚宴，我和小星先回去了。”
陸時錦看着趙連星。
“奶奶，我和小星一起送你吧。”葛陳年看了眼陸時錦，對着葛奶奶說：“我們兩個一起，就算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葛奶奶拒絕：“不用了，小星陪我就行。”
“媽。”陳美蘭替葛陳年說話：“您就這麼和小星離開，我也不放心。就讓年年陪着你們吧？”
“不用。”葛奶奶沉聲看着陳美蘭，“年年也到了該替你和他爸分憂的時候，就讓他陪你留在這裡。”
說完，也不給母子兩人再次争取的機會，轉身握着趙連星的手離開。
陸時錦望着趙連星乖巧順從的背影，眼裡情緒明滅不定。
葛陳年雖然沒能得逞，但看着陸時錦陰翳的臉色，心情極好地喝着香槟。
陳美蘭、顧總，以及會場裡的其他人，不約而同地望向陸時錦。
這可是龍海市的天之驕子。
出身高貴、家底深厚，自己還手腕了得。
平常都是衆人捧着供着的大人物，什麼時候有過這麼被人忽視的時刻。
本該熱鬧喧嚣的婚宴場，落針可聞。
陸時錦對着顧總點頭示意，随即大步流星地離開這裡。
婚宴場裡的所有人，目送陸時錦離開。
在他身影徹底消失在衆人眼中後，一下像炸了鍋似的，瘋狂讨論三人關系。
葛陳年也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了衆人的詢問騷擾。
車上。
“怎麼回事？”葛奶奶看向趙連星。
“葛陳年突然變成了陸總。”趙連星慢半拍眨眼，“上次在酒吧，強行逼我喝酒的男人，變成了阿姨嘴裡的年年。”
“我就說……”葛奶奶一下明白了趙連星的異常，她冷哼道：“我就說，葛陳年那臭小子怎麼可能老老實實跟你談戀愛！我還真以為他轉性了呢！”
“怎麼辦？”趙連星難得手足無措，“我認錯人了，奶奶。”
“沒事沒事。”葛奶奶安撫地摸了摸他頭，“認錯人就認錯人，隻要你沒吃虧就行。”
趙連星慌亂的心，稍稍安定。
他眨着眼看葛奶奶，“那個陸總……”
“你還記不記得我讓你在宴會休息室裡向葛陳年表白，還讓你加他微信的那個壽宴？”葛奶奶說。
趙連星點頭：“記得。”
“那就是陸時錦奶奶的壽宴。”葛奶奶對着趙連星說：“當時去的那些女孩兒，都是奔着陸時錦去的。”
趙連星腦子裡浮起當時的場景，想起那場充斥着‘陸時錦’三個字的盛大宴會。
“我倒是糊塗，竟忘了提前讓你看眼葛陳年的照片。”葛奶奶回想起這段時間從趙連星這裡聽來的兩人相處，聲音裡帶着懊惱：“早知道讓你把他帶到我面前看看了，也不會到現在才發現認錯了人。”
趙連星望着葛奶奶，“現在怎麼辦？”
“原來的計劃是行不通了。”葛奶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要是被陸時錦知道，你不光認錯了人，還準備在不久之後，以斷崖性失聯的方式，把他給甩了。恐怕，陸時錦不止會報複你，還會報複葛家。”
趙連星腦子裡止不住地湧現和陸時錦的相處畫面。
以前忽略的細節和過往感到奇怪的地方，一點一滴串連成線。
“小星，這段時間你沒有跟他說，關于葛陳年和葛家的事情吧？”葛奶奶忽然想起什麼，對着趙連星問。
趙連星搖頭，“陸時錦從來沒有問過這方面的事情。”
“你們平時隻吃吃喝喝玩玩，順便做些比較親密的接觸？”葛奶奶再次問。
趙連星眨着眼點頭：“嗯。”
“那看來陸時錦對你也不算用情過深。”葛奶奶稍稍松了口氣。
趙連星不明白。
“喜歡一個人，肯定會對他有一定的好奇心。”葛奶奶溫聲解釋：“你和陸時錦相處這麼長時間，除了最簡單的吃喝玩樂之外，他既不對你的過往好奇，也不想見你的家庭成員。說明他隻想享受你帶給他的單純快樂，對你們的未來，沒有絲毫規劃和向往。”
趙連星慢半拍眨眼。
“如果是之前，我肯定會讓你找個時間，以某件事為切入點，好讓你們進行深入交談。現在……”
葛奶奶說：“幸好你們感情不深，就算分手，也不會過于痛苦。”
“那我現在要提分手嗎？”趙連星軟聲軟氣地問。
-
刺——
陸時錦将車停在一處無人的地方，不知從哪摸出來一包煙。
他打開車門下車，背靠着駕駛座車門，‘吧嗒’一聲，藍色火焰點燃不知牌子的細根香煙。
骨節分明的手指夾着煙遞到嘴邊。
陸時錦架在鼻梁上的平光眼鏡早已摘掉，鋒利硬朗的俊美面容，神情冷淡地深吸一口。
積壓在胸口的濃重情緒，伴随吐息，和煙霧一起從口中傾瀉出來。
他很少抽煙，基本隻在壓力較大，又不能喝酒緩解的時候，才會抽一根緩一緩情緒。
陸時錦回憶着趙連星在顧家婚宴上的模樣。
安靜漂亮的臉上，罕見的一片空白。
整個人隻會緩緩地眨着眼睫，就像一台電腦突然死機，隻會在啟動頁面轉着圓圈一樣。
這樣陌生的模樣，讓他止不住煩躁。
陸時錦叼着煙，再次深吸一口。
‘叮咚’
兜裡的手機，忽然響起一道提示音。
陸時錦背靠着駕駛座車門站着，一手夾着煙，一手從兜裡掏出手機。
【汪智】：地址。
【汪智】：為您訂了附近山莊。
【汪智】：那裡的農家菜比較出名，也有住的地方。
【汪智】：您要是不急着回來，可以在那裡住一晚。那裡空氣比較好，還依山傍水，風景很不錯。
【汪智】：如果急着回來，兩三個小時車程，就到市區了。
陸時錦看完汪智發過來的所有消息，簡短回了個‘辛苦了’，就将手機揣進了兜裡。
他彈了彈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