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心暫停錄像,放大男性的身影,“霍先生,這位是?”
“我的私人助理,姓林。他入職五年,總不會認不出自己的上司。”霍修握着茶杯,茶水倒映出鏡片後的眼睛,他溫和詢問,“黎黎,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麼會懷疑我沒有去上班嗎?”
警察的每一句詢問、确認、簽字筆記錄的沙沙聲、霍修的回應全部揉成一團,塞進楚黎的耳朵裡。
它們不分彼此,像一團扭曲不明的線條,纏在她身上不斷收緊。
她喃喃道:“你以前都是自己開車去公司。”
注意到楚黎言語中稱謂的轉換,霍修笑了笑,像是無奈般歎了口氣:“黎黎,我的手傷還沒痊愈,不方便開車。”
“隻是因為這一點?”他追問。
楚黎木然開口:“你常用的那輛卡宴有我選的香薰,留香很持久。”
霍修沉默一會,歎息道:“黎黎,我們之間應該多一些信任。小林沒開它是因為那輛車送去年檢了。”
至此,塵埃落定。
楚黎的心像入水的秤砣,她不再開口。
霍修向兩位警察賠禮道歉,态度無可挑剔。嶽盛遠壓低聲音,把他叫到了門外。
隻言片語随着風飄入屋内。
“……有沒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輕度精神分裂……耽誤你們的時間……”
“嗐,你也是辛苦……”
辛心拍了拍楚黎的肩,寬慰她不要多想,并說來之前已經聽辛桐說過她落水的事,或許是落水受到了刺激。
楚黎掐緊掌心,直到指甲嵌入皮膚。
她想尖叫,想發瘋,想躲到一個沒有視線沒有聲音的地方。但她什麼都沒做,隻靜默坐在原處,聽霍修和警察在門口零零碎碎地聊天,聽辛心溫聲寬慰。
“砰——”
大門重新關閉。
這棟别墅再次隻剩下霍修和她。
腳步聲緩緩停在面前。
“咔哒”一聲,卡扣打開,他窸窸窣窣取了些東西。
楚黎沉默木然,由身至心都很疲憊。
如果他真的是冒充,那他成功了,也沒必要在她面前演了。沒有人會再懷疑他的身份,所有人隻會覺得是她瘋了。
他想做什麼?是撕破臉嘲諷還是威脅要錢,又或者是用真正的霍修作為要挾……
突如其來的溫度打斷了楚黎的思緒。
她的手被溫熱覆蓋,對方極有耐心,輕輕掰開她攥緊的拳,露出破皮滲血的掌心。
棉簽浸滿碘伏,擦拭傷口。
原來剛剛打開的是醫藥箱。
給傷口消毒後,他細緻塗了外傷藥膏。
塗到最後一處,一滴灼熱液體砸在沾了藥膏的手指上,霍修怔怔擡頭。
又是一滴落下。
楚黎的眼眶蓄滿了淚,盛不住後變成淚珠,接連不斷滾落。
溫和的表情僵住,像半碎不碎的面具,挂在臉上。他怔怔看了一會,開始有點手忙腳亂去擦眼淚。
“黎黎……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你告訴我,我會學的。”
楚黎單手捂住臉,眼淚從指縫滲出。另一隻手撫上他的頸側,摸到幾道邊緣粗糙的劃傷。
她分不清楚。理智告訴她或許是病加重了,但那種無處不在的恐懼壓得人喘不上氣。
手指一寸寸撫摸線條分明的下颌、薄唇、鼻梁、金屬框眼鏡後輪廓熟悉的眉眼。
惶恐與後悔幾乎将她溺斃。
“不是你。不是你的問題。”
楚黎的臉色白得像紙,喃喃說:“霍修,陪我去看桐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