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前兩天做了個噩夢,一醒就看見霍修被鬼上身一樣盯着你?”
舒緩音樂在咖啡廳流淌,辛桐咽下一口草莓慕斯,用一種“你睡懵了”的表情看楚黎。
楚黎心不在焉戳弄面前的車厘子蛋糕,鮮紅汁液混合雪白奶油,讓她想起之前的噩夢,瞬間也不想吃了,将它推遠。
“差不多……當時剛好有閃電,我還看見屋子裡有很多影子。像藤蔓一樣,牆、地面、天花闆到處都是。”
“你等會啊,我問問醫院的朋友。”辛桐咬着勺子,埋頭打字,不一會擡起頭說,“她說你剛恢複視力,看東西模糊或者光影扭曲都是正常的。大晚上沒開燈,就閃電嗖一下過去,看錯很正常的。”
落地窗外陽光正好,衣着光鮮的行人來來往往,這裡是樂陽區的商業中心。
長短不一的影子鋪滿地面。
是看錯嗎?
可是那一幕太過清晰,怎麼也忘不掉。
青年俊美的面容半邊雪白,半邊浸在黑暗裡,表情關切萬分,眼睛卻直勾勾一動不動,像披了人皮的怪物。
“……黎黎,黎寶!”
一隻手在楚黎面前晃了好幾下,她才如夢初醒,“啊?你剛剛在說什麼?”
辛桐見她神思恍惚,忍不住歎氣:“我說,咱們等會去廟裡上香拜一拜,最近太水逆了。你又是落水,又說見鬼,我還出車禍,所以一起去拜拜,去去黴運。”
*
商業中心旁邊是一片古色古香的老建築群,政府規劃後命名永樂坊,青石闆巷子四通八達,是海市的人文地标。
太清觀藏在不起眼的角落,觀内古樸清幽,供着三清,有幾分鬧中取靜的意境。
楚黎沒想到這裡還藏了個道觀。
“我同學說這可靈驗了。”辛桐拉着她進正殿上香。
工作日香客稀少,楚黎手持三炷香,恭恭敬敬拜了拜,誠心祈禱那些亂七八糟的幻覺趕緊消失,還她平靜生活。
輕煙袅袅升騰,她把香穩穩插入香爐裡,又和辛桐捐了錢進功德箱,心裡輕松不少。
兩人手挽手出了正殿。
辛桐:“你現在眼睛好了,打算什麼時候訂婚?”
楚黎搖搖頭:“再過段時間吧,等陳醫生說我的病情重新穩定再辦。”
“這樣才對。”辛桐哼了一聲,“我之前就覺得太早了,你都還沒畢業呢,訂什麼婚啊,真不知道他在急什麼。你也是,不該這麼快點頭的,我總覺得……算了算了,反正人生大事要慎重考慮。”
見她有些欲言又止,楚黎輕拍她一下:“有事就說,最讨厭說一半藏一半了。”
辛桐神情有點複雜,掙紮了一會才開口:“黎寶,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待見他嗎?”
楚黎打趣道:“因為我和他要一起出國?”
太清觀裡綠樹成蔭,偶有兩聲鳥鳴。
“不完全是這個原因啦。平心而論,他對你還是挺好的,處處都上心。”辛桐的腳步慢下來,“但從你帶他和我見的第一面起,我就覺得他有點假。”
楚黎皺了皺眉:“假?”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有時候他看你的眼神很奇怪。”她思考良久,吐出兩個字,“像蛇。”
“就好像,他明明不是這樣的人,非要裝成溫和的樣子。不過你們從小就認識,又是鄰居,我覺得你肯定比我了解他的為人,所以一直沒說。”
楚黎有一瞬恍惚。
從前的霍修孤僻寡言。從他出國後,他們就沒有聯系了。
再次見面,還是在兩年前,在她高三畢業的暑假。那時他已經提前完成學業取得畢業證,接手了部分霍家生意,回國開拓市場。
再次見面的時候,霍修變成了溫和從容的青年,和他的哥哥霍禮很像。
她對這種類型的男性天然存在好感。
那時楚家發生變故,具體是什麼她已不太記得,似乎是與家中有矛盾,一氣之下搬了出去。
是霍修忙前忙後幫着搬家,又安撫她的心情。他也是第一個發現她精神狀态出狀況的,日夜不歇地照顧。
在一起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的事。
楚黎挑不出他任何一點不好。
一人行色匆匆路過,不小心撞上出神的楚黎,将她撞得一個踉跄險些撲出去。
那人反應很快,及時托住她的手腕。
“搞什麼,不看路啊!”辛桐拍開那隻手,護住楚黎。她個子高挑,五官偏英氣,氣勢洶洶質問人時架勢很足。
年輕男生戴着鴨舌帽,皮膚白淨,笑起來斯文俊秀,視線短暫在楚黎的手腕上停留,“抱歉,是我趕時間一時沒看清楚,實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