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陌生人添加了她的社交賬号,對方開出了豐厚的酬金,對初中生來說,那簡直是天文數字。
要求很古怪,與楚黎成為好友,購買一台相機,彙報她的日常。
一旦被發現,會停止給酬金。
辛桐半信半疑時,她收到了一封信,信裡是厚厚的一疊紅色鈔票。
楚黎愛笑,和誰都能玩到一塊。
作為同桌,辛桐很快和她熟絡,也擁有了一台相機,以練習為由,經常會拍楚黎。
起初,隻是因為少女時期的虛榮心,這股興奮的勁過去後,她們已經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辛桐不願意再背着朋友,把她的照片和行程分享給來曆不明的人。
察覺到她的不情願,對話框彈出一句話。
“我們的交易如果公之于衆,你猜黎黎、還有你的父母、同學,會怎麼看你?”
辛桐如墜冰窟。
這場交易一旦開始,叫停的權利就不在她這邊了。
她隻能加倍對楚黎好,試圖消除内心的歉疚。
“好奇怪,為什麼她們都不跟我玩了?”
“桐桐,是不是我性格不太好,大家不喜歡我啊。”
“桐桐……我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看我。”
辛桐聽見這樣的話,卻不敢看楚黎茫然難過的表情。
她清楚,自己是唯一一個,允許成為楚黎朋友的人。
她是眼睛。
代替那個人,監視楚黎的眼睛。
所以,當收到楚黎的求助短信時,她以為是霍修忍不住露出了陰暗面。
按照交易,辛桐應該把這件事告訴霍修。
不忍心壓過了怯懦,她選擇了報警,拜托了在公安局任職的表姐幫忙,卻沒想到自己在半路會發生車禍。
在接下來的時間,對話框一直沉寂。
連她故意沒有轉發和楚黎的聊天記錄,對方也沒催促。
結合楚黎最近的情況,辛桐意識到——
霍修換人了。
*
咖啡店播放着溫情小調。
辛桐僵在原地,呆呆看了楚黎很久,過往的記憶像雪崩一樣呼嘯湧過。
記憶裡那個明朗愛笑的少女,和現在容色蒼白的女性像判若兩人。
“對不起,我……”她張了張嘴,很想說自己隻是剛開始被金錢沖昏腦子,後來一直都不願意做這件事。
但她還是做了,這麼多年她一直站在暗處沉默。
默許霍修控制她的人生。
辛桐深深低下頭,咬牙咽下嗚咽:“對不起。”
“黎黎,我是真的、真的把你當朋友,我沒有想傷害你。你讓我幫忙吧,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她用力握住楚黎的手,近乎語無倫次。
楚黎默默看她。
如果沒有霍修橫插一腳,她們會是沒有隔閡的好友。
“還記得之前的車禍嗎?”她緩慢堅定抽回手,“那是他給你的警告,不要摻和我的事了。”
楚黎很确定,辛桐今天約她出門,已經踩到那隻怪物的底線。
再有一次,她或許會沒命。
紅繩穿過的銅錢在手腕上晃動,偶爾貼上肌膚,溫度陰涼。
楚黎垂眼盯着手腕,聲音很輕:“你幫不了我,走吧。”
咖啡店門上挂了枚銅鈴。
辛桐失魂落魄推門離開,鈴音叮當。
楚黎捧着慢慢變成常溫的冷飲,無視店員頻頻投來好奇的視線,呆坐在原處。
一陣風掠過,穿着低調戴鴨舌帽的青年在對面落座。
“你好,楚小姐。”他稍稍擡起帽子,笑起來時露出一顆尖尖虎牙,“又見面了。”
楚黎皺眉回想了一會,才想起來這個有點眼熟的人是誰。
和辛桐第一次去太清觀時,撞到她的那個人。
見她滿臉戒備不搭腔,青年彎了彎眼睛,雙指夾住一張舊照片,亮在楚黎面前。
照片邊緣泛黃,畫質不算清晰,背景是古樸肅穆的中式建築。
入鏡的有十多個人,打扮奇特,像某種少數民族。站在中央的人身形瘦小,衣服繁重,臉上扣着一副神秘詭異的面具。
楚黎的視線掃過照片,在看見某一張臉時,瞳孔一縮。
紮雙麻花辮的少女面容姣好,冷淡望向鏡頭,長相與她有七分像。
“媽……”她喃喃一聲,用力搶過照片,一寸一寸查看。
的确是一張舊照片,少女旁邊的一對中年人長得也與她有幾分像。
楚黎擡頭盯着青年:“你是誰?”
青年摘下帽子,表情漸漸嚴肅:“我姓楚,楚嵊,是來救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