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雷雨還在持續。
觋楚攬着楚黎向前走,空氣如水波蕩開,眼睛一睜一閉,面前多了一扇門。
雕花門牌很眼熟。
這是楚黎從家裡搬出來後,在外面買的小複式,上大學到失明前,她一直住在這。
一縷黑霧侵入門鎖,反鎖的大門無聲敞開。
觋楚收起傘,擱進門口的傘筒,牽着她踏入房門,并按下門側的燈具開關。
明亮柔和的燈光鋪滿了裝潢溫馨的入戶區與客廳,鞋櫃上憨态可掬的小貓不倒翁搖頭晃腦。
楚黎在上車前淋過雨,坐車的時候楚嵊開了空調,濕衣濕發貼在身上,陰冷的雨氣似乎滲入骨縫。
雨水的味道和血腥氣混在一起,令人作嘔。
她連吐的力氣都沒有了,神經被反複折磨,腦袋暈沉沉,思維也很遲滞,呆呆看着觋楚換上新的拖鞋,彎腰半跪脫掉她腳上濕漉漉的居家涼拖,給她換上兔耳拖鞋。
“以後在這裡住。”
“……為什麼?”
觋楚将她攔腰抱起,步伐平穩上樓,歎氣道:“别墅被弄髒了,黎黎應該不會想看見那副樣子的。”
弄髒……
楚黎想起留在别墅裡對付他的四人,胃部一陣痙攣。
“他們,都死了?”
觋楚用腳抵開浴室門,将人放在寬敞的洗手台上,雙手撐在楚黎身側,燈光穿過額前微濕的碎發,落下交錯陰影。
有一瞬間,陰影仿佛在入蠕動,冷白的皮膚下好似藏着無數陰暗黏膩,蠢蠢欲動的事物。
“跑了一個,黎黎高興嗎?”
這個姿勢将楚黎完全禁锢在他身前,她能清晰聞到對方身上厚重的血腥氣。
遊動的陰影得到指令,打開了熱水出口。
浴室很快水霧蒸騰。
冰涼手指順着楚黎的頸側下滑,停在睡衣的第一枚紐扣上,慢條斯理地解開。
如果不出門,她在家通常穿睡衣,為了騙取信任,今夜動手前特意沒換衣服。絲質長袖睡衣被雨淋濕過,冷冷貼着肌膚。
第一顆扣子解開,露出小片雪白皮膚和鎖骨。
“别碰我!”楚黎驚恐地拍開那隻手,抓住衣領後退,後背撞上牆面的鏡子。
“黎黎。”觋楚微微一笑,神情一如既往溫和,鏡片後的瞳孔黑沉沉,“我的心情很不好,乖一點,好嗎?”
他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過度縱容隻會滋養逃離的野心,适當的強硬很要必要。
“你着涼了,自己洗會加重感冒的。”他單手握住楚黎的雙腕,無視掙紮,輕松掰開手指。
第二顆、第三顆……絲質睡衣離開肌膚,觋楚的手繞至她身後,解開纖薄背脊上的金屬排扣。
觋楚的瞳孔被雪白占據,似浪潮,似綢緞。
心口下一寸有道暗紅,像是胎記,在雪白裡異常顯眼。
喉結輕輕滾動,近乎焦灼的饑餓感在這一刻到達頂峰。
“啪!”楚黎擡手擋住身前,眼眶通紅顫抖,用盡力氣甩出一巴掌。
觋楚的頭偏向一側,金絲眼鏡砸在浴室門上,眼鏡腿斷成兩截。
這一巴掌下去,她的手掌失去知覺,麻得仿佛不存在。
他慢慢扭正頭顱,視線像粘稠的沼澤,拽起剛扇完耳光的手,湊到唇邊。
猩紅舌尖一寸寸舔舐麻木刺痛的手掌、指縫,留下冰涼濡濕的水漬。
“……滾!滾開!”
眼前的場景超出了楚黎的心理承受能力,她拼命往外拽自己的手,發瘋般向前踢踹。
舌頭戀戀不舍吮吸了一下指尖。
“嘩啦——”
楚黎眼前一花,跌進了溫熱的水裡,水沒到鎖骨處。
觋楚脫下西裝外套與馬甲,随手扔在地上,裡面雪白襯衣幾乎被完全染紅,緊貼在胸腹上。
浴缸的水晃蕩,水面上升,逐漸暈開紅色。
漆黑瞳孔在霧氣中異常清晰。
楚黎蜷縮到浴缸角落,烏黑濕發黏在蒼白的臉與背脊上,眼淚因恐懼滾落,她近乎崩潰:“出去……出去!”
“我在幫你。”觋楚扯開領帶,解了幾顆紐扣,露出脖頸上緩慢消退的猩紅紋路,以及被匕首造成的傷口。
翻橫血肉裡伸出許多細長的黑色觸手,血肉不斷再生,将它們重新容納回人類皮囊之下。
楚黎難以用言語描述眼前所見,更無法想象這張人皮下藏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