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從回憶中抽出身來,一旁放在沙發邊矮桌上的手機也不甘寂寞的發出有些刺耳的叮叮聲,提示着諸伏景光休息時間已經結束。
“已經這個點了嗎...?”
諸伏景光蹙着眉,将鬧鐘滑到停止後站起身快步走向浴室,在十分鐘的時間内快速的洗了個戰鬥澡,順便完成刷牙清理剛冒出頭的胡腮等事情。
等到他穿好衣服站到鏡子前時,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剛好跳轉到了九點整。
現在,該去向小少爺彙報剛才整理出來的成果了。
諸伏景光收斂好思緒,拿起桌子上已經裝訂好成冊的打印文件,推開辦公桌的門,穩步向目的地房間走去。
主宅裡面總是過分的安靜,
并不是那種少人凝固的寂靜,而是幾乎每一個人都在沉默而快速有序的在崗位上進行着自己的工作。
那是一種被刻意營造出來的安靜氛圍。當然不是因為有着一旦發出吵鬧聲,就會被神出鬼沒的守衛拖走,然後背後中七槍得到一個自殺的下場,這種聽着離譜的怪談規則。
而是在這主宅裡的所有人不約而同,下意識做出來的行為,一種群體自發性的規則。
諸伏景光垂着眼,目光落到了光可鑒人的地闆上,低調而不失奢華的瓷磚上模糊的映出他的身影。
從跟在斯力伏維茨身邊不到一星期後,他就明白了組織boss為何如此忌憚那位大人的原因,以至于連同對他的試探和監視都顯得如此的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想到這裡諸伏景光的唇角不禁洩出一抹哂笑,嘲諷的目光從他明亮而溫和的藍色眼睛中一閃而過。
在被派來美國之前,他也和貝爾摩德有着一段以老師和學生身份互稱的時光,畢竟他此刻帶着的這張混血面具,就是用對方所教授的技術易容而成。
在那一段時間裡,貝爾摩德給他講了一些關于那個男人,龍膽白蘭地過去的事情,目的也是為了讓他更好的揣摩了解對方的喜惡和性格。
“龍膽白蘭地那個家夥最開始被boss看重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為皮斯克。”貝爾摩德穿着一身利落的職業裝,指縫間還夾着一支點燃的女士香煙。
“他是被皮斯克推薦進入組織,據說是個卷款逃跑的詐騙犯,一個很有經濟頭腦的家夥。”貝爾摩德說話時語氣夾雜着笑意,總是讓人捉摸不透她這樣的語氣到底是對對方的欣賞,還是譏諷。
“那個男人很擅長操控人心,這也是皮斯克想要把他拉攏到自己這邊的原因之一。”貝爾摩德說出這句話後,擡手吸了口煙,從紅唇中吐出的白霧模糊了她豔麗的臉龐。
所以要開始說故事了嗎?諸伏景光很捧場接了一句。
“願聞其詳。”
“蘇格蘭。”貝爾摩德嗤笑了一聲,“油嘴滑舌了不少呢。”
“與其說那個男人是詐騙犯,不如用邪教頭目來形容更合适。”貝爾摩德将煙碾滅在一旁的煙灰缸裡,語氣平淡無波的繼續往下說。
“先是美國的貧民窟裡施展所謂的神迹來吸引基礎的信衆組成教會,最後一點點的通過暗地裡的傳播宣傳教會的宗旨和信條,家人、朋友、鄰居、同事....”
“據說隻要加入了那個教會的人,在成為信衆後,他的所以關系人脈都會被一一收納蠶食,然後成為下一個主動幫教會尋找新成員的棋子。”
“這不就是傳銷?”諸伏景光皺了下眉,他故意用一種略帶輕視的口吻回答道:“這樣子的人才每年日本監獄不是一抓一大把嗎?”
“或許組織去監獄裡看看?”諸伏景光微笑着,語氣漫不經心。
“如果你繼續抱着這樣的想法的話。”貝爾摩德斜了他一眼,“或許很快我就能聽到你的死訊。”
“如果隻是這種程度的話,組織到還不至于看重他。”貝爾摩德發出一聲輕笑,“如果我要是說在他被揭露了是個騙子後,依然有不少人堅信不疑的認得他是上帝的化身,是來拯救他們的大善人,甚至還給當時被fbi通緝的龍膽白蘭地打掩護。”
“在他暴露之前,沒有一個人曾對他的話和行為産生過懷疑,哪怕是在今天也依舊有着信衆在等待着他們的主回歸,重新指引他們。”
......
諸伏景光沉默了幾秒,而後開口問道:“那麼..他怎麼暴露的?”
被問到這個問題,貝爾摩德的臉上出現了一個略帶複雜和嘲笑的表情。
“雖然那個男人一直謹慎行事,遮掩自己的生活痕迹,就連通緝令上都隻有一個模糊的身影...但他的其中一個狂信徒有寫日記的習慣。”
“所以?”
“那藏起的日記被小偷翻了出來,然後就被舉報到了警局。”貝爾摩德的語氣裡滿是幸災樂禍,“本來也不指望美國警察能有多敏感,但誰能料到那天剛好就有一位正在一直追查着那個教會的探員在場。”
“最後不可一世的男人像敗家之犬一樣狼狽逃命,最後被去美國談生意的皮斯克遇到。”
“于是他想要馴服這惡犬。”諸伏景光在聽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知曉了故事的結局。
“但沒有想到惡犬是狼,被反咬了一口後,還被當成了踏腳石。”貝爾摩德表情有些興緻缺缺的,她觀察着自己新做的指甲,似乎對這樣老套的翻轉毫無興趣。
“總之,祝你好運蘇格蘭。”貝爾摩德擡起頭,目光落到了諸伏景光的身上,表情已經重新挂上了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組織可不會給你第二次假死的機會。”
諸伏景光沒有去問對方為什麼在這種前提下,還會覺得龍膽白蘭地有是卧底的可能。一切不過是那位boss對龍膽白蘭地忌憚的結果,真相對于心中早有答案的人并不重要,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借此動手的理由。
而自己則是那個探路石。
到底是會被龍膽白蘭地找機會清理掉,還是會成為boss打壓對方的一個借口。
諸伏景光沒有細想這幾乎是必死的結局,如今他所能做的隻有前進而已,懷抱着這樣的想法,他重新回到了自己位于組織基地黑暗的房間中。
*
“小少爺您起來了嗎?”
諸伏景光站在門外,不輕不重的敲了三下,在側耳聽到房門内模糊的回應聲後,他才按下把手推門而進。
“小少爺...早?”
房間采光和空間明亮而開闊,在深色台櫃上,花瓶裡新更換的水仙百合還帶着水珠。
諸伏景光瞄了眼大玻璃窗外高升的太陽,再看了眼背對着他趴在桌子上的紅發青年,稍微有些驚訝。
今天竟然他還沒有過來就已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