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後,當疼痛不再劇烈到無法忍受,伊登進入菲利特意為他空出的訓練室。
現在他隻能1/3蟲化,即隻能支配原來1/3的肢節。仍然保留複眼、尾鈎、獵食肢,表皮較薄的地方仍然可以化成蟲甲,硬度不變。
伊登可以感覺到,他的肢節存在着,蟄伏于他身體的某個角落。隻是因為失去了蟲核,所以沒有足夠的能量調動它們。
伊登閉上雙眼,靜心感受着身體各處的力量,背後開出一條深紅色的縫隙。縫隙被一層肉膜包裹着,上面覆蓋着半透明的、魚鱗般的蟲甲。但它不似魚鱗的整齊,而是以一種奇特的方式排列着,看久了令人頭暈惡心——這是翅膀除了飛行的另一個作用。
很快,深紅色的縫隙就不見了,肢節鑽出、伸展、扭動。白色的細小絨羽本來被粘液沾濕了,一捋一捋的,像倒垂的小鈴铛。當粘液與空氣接觸後,它們發生了反應——粘液消失,羽毛蓬松,翅膀變得十分輕盈。
伊登活動了一下手腳,打開了基礎訓練模塊,之後慢慢加大難度。
兩個小時後,伊登用幹毛巾擦着汗濕的頭發,咕咚咕咚地喝完了一瓶水。他放空了大腦想事情,手裡的空瓶不斷上抛、下墜。
他的速度、力量、身體強度都有所減弱,但還在他能接受的範圍内,反正他的計劃中,主要任務也不是正面作戰。
讓伊登比較糾結的是:彼得強調過,他接手的所有病人,在術後無一例外會出現迷茫、低落等情緒,而且多少都會不理解自己曾經的行為和情緒,出現認知沖突。
可是伊登并沒有。他認為自己一直在做正确的決定。
帶着這樣的疑問,伊登在前去驗收武器時,詢問了彼得。
“為什麼?”
彼得皺着眉頭,搖搖腦袋,又點點頭。最後,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什麼,“哐哐”地拉開抽屜,拿出了一本筆記。書頁中參雜着亮色的書簽,非常醒目。
書頁嘩啦嘩啦,彼得翻到了想要的東西。
他把筆記倒轉過來,直接遞給伊登:“自己看。”
患者編号:26-1、26-2
患者關系:26-1為主蟲,有且僅有26-2為子蟲。
……
匆匆掠過基本的信息,伊登的視線停留于這幾段文字。
備注:兩位患者的匹配度高達91%,在蟲核摘除手術後,認知沖突的程度極輕。疑似二者存在關聯。
後面還打了個巨大鮮紅的問号。
彼得:“之後我特意做過調查,但是它們之間沒有必然結果。在研究幾年之後,我沒有絲毫進展,甚至沒有頭緒,再加上樣本數量很少,所以我就暫時擱置了。這次居然又遇到了你。”
彼得啧啧稱奇、欣喜若狂,感歎自己的好運。他兩眼放光,把伊登當個寶貝一樣來回掃視。
“你是特别的,你的主蟲是誰?你們的匹配度是多少?”
伊登呵呵一笑:“不告訴你。”
彼得:“我可以不收你的能源。”
伊登:“不是能源的事情。你有沒有想過,你研究了這麼多年,都不清楚它們之間的關系,說不定它們根本就沒有關聯,我這次也隻是一個随機事件而已。”
伊登随口忽悠,努力把彼得的注意力從這上面引開。他不希望彼得過分關注他,導緻接下來的安排節外生枝。
另外一點,現在是在模拟考場中,雖然瑪雅給了他一個固定的身份,但像他們這樣的外來人員始終是個變量,所以瑪雅的推算有可能出現一些小問題。
伊登傾向于這個猜測,但他不可能和彼得說“你在一個虛拟世界裡”這樣的話。
彼得:“那我再問你一句,你的主蟲隻有你一個子蟲嗎?”
伊登驕傲點頭。
“行了。你先看看武器。”
彼得帶他走進工作室,滿櫃子的零件分門别類,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工作室中間有一張多功能器械床。上面正懸浮着伊登的槍。
有那麼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即使閉上眼睛,即使失去所有的感官,伊登依然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它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存在、呼吸、躍動。
彼得不死心地繼續剛才的話題:“真不告訴我?”
伊登:“昨天的交易已經結束了。”
伊登不想理他:“誰讓你昨天沒問。”
他不再管彼得。他的心中有一股沖動,令他伸手握住了槍。
這把長槍管式手槍平平無奇。伊登随手用過,覺得趁手,所以才決定以它為蟲核載體。
然而,彼得的改造、蟲核的加持,賦予它危險而迷人的魅力,令它如獲新生。伊登一眼就喜歡上了它。
第一眼看過去,在槍管的末端,與槍托的連接之處,鑲嵌着一顆直徑3厘米的亮色圓球。仔細一看,圓球由一個個亮銀色的半透明的圓柱體組成。而這些圓柱體更加微小,隻有幾毫米。
它們像一條盤踞起來的鎖鍊,拱衛中心最重要的部分——蟲核。
彼得握住槍管,示意伊登調整位置。
室内的燈光正照在圓球上,伊登清楚地看見小小的蟲核像一枚松果,安靜乖巧地躺在那裡。碧綠與亮銀相交,像穿透湖水的星光,美麗動人。
難以想象這麼精緻小巧的東西,蘊藏着能讓他們在宇宙馳騁的力量。
彼得:“它很美,對吧?我見過很多蟲核,它們各有各的美,獨一無二。我為每個人制造獨一無二的武器。這把槍散熱性能不好,我另用材料,用最新研究出來的隐藏交錯組裝方式;它原來的槍道就是廢物!給我當垃圾都不用……我改造過的那才叫真正的槍道……”
彼得滔滔不絕,顯然對這把槍很滿意。伊登仔細檢查了一番,也挺滿意的。
就是有一點——
“亮銀色不利于隐蔽,它的光能關上嗎?”
彼得一把将能源線拽掉,光也随之消失。
“當然可以。你想怎麼樣,它就能怎麼樣。你這是小瞧我的技術!”
他帶伊登進入一個虛拟靶場:“廢話少說,你來試用一下。”
伊登雙腳開立,單手持槍,另一隻手臂垂在身側。他看似随意,衣服下的手臂已經繃緊,身體像精密的機器,保持着相當穩定的姿勢。
其實在學校裡,他成績最出色的一門就是射擊——連續三年全校第一。畢竟養父從小帶他摸槍。
[我要使用這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