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無窮無盡的走屍,臉上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下。
殷無瀾狠狠抹了一把臉,恨自己不争氣,也恨父母的絕情。
“無瀾,娘也是沒有辦法,這裡你身體最好,你去引開那些走屍好不好。”娘懷中抱着十歲的弟弟,近乎哀求的看着他。
“你從小就跑的快,一定能活下去的。”
殷無瀾眼神麻木的掃過躲在房中的其他人,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正拿着柴刀盯着他們一家,等着他們做出決定。
躲藏在家中的其他鄰裡觸碰到殷無瀾的目光紛紛躲閃。
從小父母就會喜歡拿家裡的東西去讨好别人。
明明他都發高燒了,卻将家裡的炭火送去給别家。
明明自己都填不飽肚子,卻要拿家裡僅剩的米去施粥
打了架,明明是其他人的錯,自己卻是被壓着去道歉的那個。
父母甯願讓他吃苦,也要得到鄰裡之間的贊揚。
每當殷無瀾表達不滿,隻能得來父母的呵斥和一句可笑的“吃虧是福”
送米,送粥,送碳,送藥。
現在,被送出去的終于到他了。
殷無瀾張了張嘴,喉嚨卻好似被堵住一般,還沒等他發出聲音,就被那幾個大漢一把推出門外。
身後的大門重重合上,原本漫無目的的走屍将目光集中在狼狽的少年身上。
喉嚨裡的鐵鏽味湧了上來,雙腿逐漸變得如同灌鉛一般。
“嗵!”少年失去平衡,在地上砸出了沉悶的響聲。
殷無瀾忍着痛楚艱難的爬起來,想要繼續跑,身後卻傳來濃重的腐臭氣息,下意識的回頭,首先看到的是一隻泛着青白色,不似人類的利爪。
殷無瀾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會死,這是他心中産生的第一個念頭,随後湧上來的便是滔天的怨與怒氣。
他不會放過那些人的,就算化為厲鬼,也會一一将那些人找出來,要他們挫骨揚灰,體會一下自己現在的絕望。
但殷無瀾沒有死。
有白衣劍仙踏月而來,将他抱在了懷中。
一劍天光,陰氣盡散。
殷無瀾睜開了眼。
紅衣魔修從床上坐起,皺緊了眉頭。
化神修士極少做夢,若是有夢,必與自身相關,不知這夢是日有所思?抑或是天道啟示?
殷無瀾又想起了昨日的那個青年,他突然有些心煩。
跨出寝殿門,本想到側殿去找葉鴻,卻在推開門的那一刻愕然,院中的桃花樹下,葉鴻睜開眼,漠然與殷無瀾對視。
“你怎麼在這?”
“修煉。”晏長鴻回答道。
殷無瀾:“……為什麼不去房間裡修煉?”
他這院子裡是什麼風水寶地嗎?
大冬天的,一個練氣期修士,不好好在房間裡修煉,跑外面忍受這天寒地凍?
側殿裡的聚靈陣是什麼不值錢的東西嗎?
“什麼房間?”晏長鴻迷茫的看着殷無瀾。“昨日并未給我安排房間。”
“不就是……”殷無瀾看向側殿,雖然他昨日的确沒有具體說清,可葉鴻作為他的男寵,居住在側殿不該是常識嗎?還用他主動提?
兩人對視一眼,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那我……現在去睡?”這尴尬的氛圍實在是不像話,晏長鴻打算說些什麼來緩解一下,隻是說出來的話實在有些離譜。
“白日休憩,葉公子莫不是在暗示要與本座白日宣淫。”殷無瀾勾了勾嘴角問道。
這次倒不是被氣笑的,純粹是覺得眼前這人說的話有些好笑。
“也行。”晏長鴻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偏移想要看往他處,卻又硬生生忍住了。
殷無瀾再次:“……”
雖然這人和晏長鴻一樣,腦子好像都有一點毛病,但晏長鴻對待感情應該不會這麼……狂放吧?或許真的隻是日有所思?殷無瀾不太确定的想,但他還是開口道。
“你跟我來。”
殷無瀾帶晏長鴻一路行至山腰的演武場。
“殿主。”正在主持外門大比的沈憂及時上前。
殷無瀾點頭,坐于主位之上,觀察着在擂台上比試的衆位弟子,晏長鴻則安靜的站在旁邊。
擂台以玄鐵石鋪就,表面刻着繁複的防禦陣法。其中一座擂台上金鐵交擊之聲不絕,突然,其中一名黑衣弟子持劍直刺對手胸口,在劍尖觸及皮膚的那一刻,金光乍現,擂台之中的陣法及時啟動,硬生生将兩人隔開。
晏長鴻一愣,這情形與東大陸流傳的魔修傳聞截然不同。傳聞中魔修比武必分生死,招式陰毒無比,手段極其下作。
可眼前所見,這些修士除去兵刃煞氣稍重,比武形式其實與東大陸的其他門派一般無二,甚至連保護弟子的陣法都要比晏長鴻見過的更精細一些。
見到兩人,擂台下原本正在觀戰的諸位弟子開始竊竊私語。
“那個人是誰啊?怎麼能站在殿主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