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像烏點點身上的味道，也像他昨晚記憶中的天使的味道。

他怕自己手上的汗浸濕了信封，隻抵住信封的兩條細邊，小心翼翼将信放在桌上，便飛快沖進浴室洗澡，雖然洗的是涼水澡，但他感覺自己的肌膚燙燙的。

黎緻修洗完澡把信封捧在手心，躺在床上舉起信封嗅了又嗅。

這是一個潔白的信封，透過光可以看到裡面塞了一張折疊的紙，紙上寫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字，可愛的小羊手賬貼紙封住信封口，黎緻修不忍心割開，他坐直身體，認真地一點點摳下貼紙打開信封。

懷着激動與興奮的心情展開信封，可紙上寫滿了“對不起”。

黎緻修又躺倒在床上，高舉信紙端量，除了滿紙的“對不起”找不出其他字。

他數了又數，反複确認，總共57個。他恍然大悟，他們從初次見面到現在已經57天了。他為什麼每一天都要道歉？

黎緻修用手指頭描摹起信紙上的字，一開始的幾行字字迹娟秀，到後面則變得越來越可愛，圓圓的字體最後一筆像微微翹起的小腳丫，在紙上躍然飛舞。

估計是昨晚的酒還留在心裡，他像喝醉了一樣醉醺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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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陽光明媚的晴天在午後驟然變成烏雲密布的陰天，還真被林媽說中，這天真要下雨了，黑壓壓的，空氣悶熱又潮濕，快讓人喘不來氣。

午飯後，烏淨軒和女孩子約會去了，不明白他在這種天氣呆空調房不好，非要外出溜達；而林媽和李叔說鄉下的楊桃成熟了，他們要去幫親戚摘楊桃。

于是乎，這個空蕩蕩的房子隻剩他和烏點點兩人。

黎緻修打從收到烏點點的來信，他們的關系還沒有緩和。他想，既然烏點點先踏出一步了，他覺得自己也該邁出一步靠近他，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回想起來，他很久沒愛過人了，上一場戀愛後他留下深深的傷疤，此後他像個人渣一樣隻用下半身留情，浪蕩了不知多久，從未再對人動過真心，他以為自己會這樣一輩子，不會再輕易喜歡上别人，直到現在，他似乎遇到了一個填滿他整個世界的人。

可他是從什麼時候起對烏點點有戀愛的想法的呢？他自己說不明白，似乎是被人安排了劇本，他必須喜歡某個人。

烏點點的臉龐、舉止總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他每次看到他會想要和他黏在一起，而看不到他的時候會想念他，想念他的模樣、想念他的聲音、想念他身上的味道……而和他完全不聯系的話會徹夜難眠、會心痛如刀絞。

估計那就是愛吧。

太久沒愛過人，他有些糊塗了。

他怕自己給不了烏點點确定的未來，他害怕自己會辜負他。

他一整個下午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琢磨，因為怕看到烏點點自己話還沒說明白，就會忍不住做傷害他的事，所以得先準備好對他說的話。

最終他決定了，他要去告白，無論結果如何，再不告白他要内耗緻死了！

他抽出幾張精緻的明信片，那是在他住院前在那個24小時便利店買的，那個女孩告訴他烏點點喜歡某一隻小羊系列的文創，他當時就買下幾套明信片，住院期間因為想念烏點點，深夜爬起記錄下這零零碎碎的幾份思念。

他把曾經寫的明信片翻出來，不禁被自己肉麻到——

「我喜歡下着綿密細雨的天氣，就像是你在我耳邊輕輕呢喃叫我哥哥。」

「聽淨軒說你不喜歡叫别人“哥哥”，所以你從來沒叫他“哥哥”，如果你哪一天不會介意了，你可以把“哥哥”這個稱呼成為我的專屬嗎？」

……

一張一句話，給自己尴尬得臉紅心跳的，他感慨道太油膩了，打算把這一摞紙全數銷毀掉！

窗外刮起了風，樹葉沙沙作響，落了一窗台的葉子，秋天要來了吧？應該在這場雨後。

他起身去拉上窗，往下俯視發現烏點點正坐在他房間下，快刮風了這孩子還在下面看書，要是淋到雨了怎麼辦！

他腦子裡閃過一個主意，回屋抓起鋼筆，把那一摞明信片掃到一旁，他挑了一張新的明信片，在上面寫下一句簡潔的告白：

「下雨天，想你了」

他快速扇動明信片甩幹筆墨，學那日烏點點捉弄他的方法，假裝明信片被風吹到樓下——

他在陽台瞄準烏點點的方向把明信片飛下去，确定明信片能落到烏點點的視線内後，立馬蹿回屋子裡拉上窗和簾子，由于“砰”的一聲太大，把他吓得心髒突突突跳。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他緊張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學烏點點搞那種幼稚的舉動，在一起久了被同化了吧！

過了一會兒，他悄悄拉開窗簾，把頭探出窗外偷看，烏點點的人影不在了，他的明信片也不在。

他摩挲雙手揣度：烏點點該不會把那張明信片當做廢紙扔掉了吧！該不會他一點也不會喜歡自己吧！難道是話太肉麻了，點點會嘲笑自己嗎？還是說太簡潔了，點點會覺得自己沒有誠意？！

他深呼一口氣，悲傷地把窗給拉上，進屋爬床上半躺着，想刷刷手機分心，可一打開手機隻會對着主界面發呆，完全沒有感興趣的東西！

等着手機屏幕自動暗下去，他把手機随手一扔扔在床上某個角落，他站起身在屋裡來回地打轉，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明明就在同一屋檐下，他為什麼不直接當面問他的心意呢！可他總邁不出那一步，十分痛恨自己的怯懦。

他一直等不到烏點點來找他。

他在心中告訴自己，一個小時過後就去找他！

壁鐘滴滴答答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算他在地闆上做了百來個俯卧撐、百來個卷腹，他也無法消磨這時間，這一小時比一個世紀還長。

外面響起轟隆隆的雷鳴聲，随後落了雨，空氣有幾分清爽，沒那麼悶熱了，可黎緻修的心中依舊覺得煩悶。

“這麼久了，他還不來找我估計是真的不喜歡我吧。”黎緻修望着天空黯然神傷，自言自語，他就像頭頂這片烏雲落雨一樣落了淚。

他看了時間，才四點，他安慰自己，烏點點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間抱着枕頭出現在他門口？

他的背後響起兩聲輕輕的敲門聲，他以為是自己的幻聽，可敲門聲又響起，确認真的是有人來找他！他急忙抹掉臉上的涕淚，慌亂地飛奔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