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凝滞了一瞬。
那人見他神情在片刻間變換個不停,看戲般眼神帶着戲谑,聞言便垂眸抽出了自己的手,向後退了幾步負手而立,臉上帶着饒有興味的微笑:“宋和衾,我是聽說過你的事,不過看你現在這模樣,莫非是想告訴我,你失憶了?”
能察覺出面前的人并不喜歡自己,宋和衾無所謂的扯了扯嘴角,開口輕聲道:“呐兄弟,我要說我真失憶了,你會怎麼做?”
那人沉默地看着他不置可否,宋和衾坐在床上與他遙遙對峙了片刻,太過濃長的睫毛突然掉了一根到他眼睛裡,伸手揉了揉刺痛的右眼,歎了口氣。
宋和衾松口試探道:“呃,開個玩笑嘛,我沒有失憶,我記得你是誰,你是不是,什麼神醫之類的,你看我沒病是吧,其實我的病在腦子裡,就那什麼神經錯亂啥的,很容易失憶的那種病?”
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說,那人沉吟片刻後道:“醒來就開始胡言亂語,倒像是腦子有病的迹象。”
宋和衾皮笑肉不笑:“呵呵。”
“既然你想不起來了那也便算了,你我并不相熟,我還是将你交于周延,不過宋和衾,對于你的一些事我也有耳聞,在此奉勸你一句,莫要去想那些你本就求之不得的東西。”
說完後沒等宋和衾反應,那人便拂袖開門離去,徒留宋和衾一頭霧水望着他離開的方向。
“哎不是,等等...說的是什麼意思,這到底是哪兒啊?”垂眸嘀咕了幾句,宋和衾還是耐不住性子起身要去開房門想找個人問問。
他随意将腳塞進布鞋中汲着向前邁,無意間瞥過左側的梳妝台,上面放着一張銅鏡和一把木梳,宋和衾腳步一頓,身體跟着轉了個方向,他朝着梳妝台走去,銅鏡不如現代的銀鏡清晰,但也囫囵地照出了他的樣貌身形。
那鏡中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形纖瘦單薄,長發及至半腰,眉眼清秀如畫,膚白而唇紅,看着是個冰雪清冷仍帶着稚氣的美人。
臉是極好看的,然而宋和衾卻實實在在的吓出了冷汗,因為鏡子中的人是他卻又不是他。
面容雖然相似,但是年紀和氣質卻絕不一樣,他如今本已二十七八歲了,因為平日裡工作忙喜歡留着寸頭好打理,宋和衾從出生起便一帆風順,所以他的眉眼總是透露着松散平和,而鏡中那人卻是一眼能看出的陰郁幽怨。
宋和衾看着鏡子恍如是在與另一個自己對視一般,而那個人才是本屬于這裡的宋和衾,與他名字讀音如此相似,鏡中人冷漠的凝視着他,如同在質問和怨恨着他,宋和衾向後退了一步腿腳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房門恰好在此時被打開,周延一眼便看到了跌坐在地的宋和衾,他皺了皺眉,一邊往他的方向快步走來一遍道:“你這是在做什麼,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起來找死麼?”
宋和衾腦子發怔,對未知的世界又恐懼擔憂,在聽見周延這些話便全化作了惱怒,下意識回口嗆道:“要是不會說人話就不要張口,回去漱漱口吧少年,熏的我眼睛疼。”
周延面容扭曲了一下,腳步一頓,抱手停在了原地打量着宋和衾,隻見他站起身,看也不向這邊看一眼,在路過自己旁邊的時候周延出手拽住了他。
他的眼中透露着不解和氣惱,壓低了聲音湊到宋和衾耳邊道:“宋和衾,我不知道你這是發什麼瘋,明明昨日之前還是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的牙尖嘴利了起來?是因為召宿上仙回來了,你又有表現的機會了?”
宋和衾聽了一耳朵,覺得這人頗喜歡上趕着讨罵,賤頭賤腦地着實煩人。
周延呼出的熱氣鋪灑在宋和衾的耳邊脖頸的皮膚處,微熱潮濕的感覺讓他躲了一下,然後便毫不客氣的揮手甩開了周延,回頭注視着他的眼睛,說了句令周延十分不解的話:“少跟我丐裡丐氣地裝潮人,爺是直男。”
再次推開了周延,他邁步就要朝房門外走去,在要踏出門檻的那一刻,周延出聲道:“宋和衾,你不想知道如何成為召宿上仙的徒弟麼?”
身形微滞,宋和衾閉了閉眼,停下了腳步。
周延面色複雜的看着他的背影,以為說到他心裡了,卻不想聽見宋和衾一字一頓緩聲道:“召宿上仙到底是你大爺的誰,值得你三句話不離地提起他?”
聞言,周延神情一僵,又聽宋和衾和不耐煩得道:“你要不說我就走了,換個人問,我就不信我問不出這裡到底是什麼破地方。”
“等等!你當真,失憶了麼?”周延趕忙攔住宋和衾,“宋和衾,你真的忘了所有人是麼?”
看着面前緊張的少年,宋和衾沉默了片刻,勉強扯了個笑容,不抱希望地輕聲道:“小兄弟,你們真不是什麼整人節目麼?你現在承認的話我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也不追究責任。”
宋和衾語氣溫和,周延有些怔愣地看着他的笑,過了片刻,卻見宋和衾失望地垂下了嘴角:“好吧我知道了,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能先告訴我這是在哪裡,我是什麼人,你們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