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此處光線太過昏暗的緣故,應柳的臉色看起來有些陰沉可怕。而他的突然出現也把宋和衾吓了一跳,聲音哆嗦了一下:“是,是應兄麼?”
場面一時極度安靜,宋和衾心立馬提了上來,暗自看了看靈光。
好在對方沒有沉默太久,應柳走到宋和衾身邊蹲下垂眸看去,誠然他此時的面目很不體面,左邊肩膀差點被咬了個洞穿,身上的衣服占滿了血和灰,頭發裡還藏着衆多小碎石子,臉上是大片的黑紅白污漬。
應柳伸出手,動作遲緩而猶豫,他不知道宋和衾身上哪一出是不帶傷的。
還沒有觸碰到他,宋和衾則顫抖地擡起右手握住他,努力扯了個笑:“應兄,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難道是聽到了剛剛我的聲音麼?”
“是,我聽到了。”應柳的聲音地啞喑沉,他反手包裹住宋和衾的右手,源源不斷地向他傳輸着靈力。
宋和衾察覺到一股溫和柔軟的力量流淌進他的全身各處,看着應柳深黑的眼眸下意識掙紮了一下,幹笑了兩聲:“那應兄你可真厲害,簡直就是順風耳啊。”
應柳隻是看着他,也不說話,受傷的動作卻沒停,宋和衾突然想起一件事,斟酌着試探道:“應兄,你看到旁邊那條大蛇妖了麼?你沒什麼想問的麼?”
沉默了一下,應柳神色微動,低聲道:“看到了,是我來的遲了,抱歉和衾。”
宋和衾一怔,他完全不是這個意思,茫然地又是一笑:“不是應兄,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是說你看見這麼大一條蛇,你就一點不驚訝麼,這玩意兒可是會變成人的妖怪呀,我看應兄你也太鎮定了吧。”
“那是因為,我見過很多妖怪的,比這還大還恐怖的也有很多。以後若是有機會,我挑一個給你看看。”應柳始終注意着宋和衾的傷勢,遲疑了片刻:“和衾,你肩頭的傷,我能看一下麼?”
被他一打岔,宋和衾愣愣地點了點頭:“啊?可以可以。”他其實覺得好得差不多了,那傷口現在完全不痛不癢,說不定還能夠原地做五十個伸展運動。
應柳的手指帶着涼意,觸碰道頸邊的皮膚時激起了輕微的酥麻,宋和衾是躺在地上的姿勢,擡眼就是應柳那張一本正經的俊美面孔,心裡不知怎麼有些不得勁兒,但是又沒辦法叫停,隻能任由其緩緩扯開衣領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膚。
約莫是脖子以下的皮膚不怎麼見過陽光的緣故,露出的那部分皮膚柔軟細膩白皙如初雪,隻是上面沾染着衆多猩紅,襯托着白的地方越發的刺目,紅的地方越顯豔麗。
怪不得那妖怪瘋了一般地想要這張幾乎毫無瑕疵的皮囊。
應柳僅看了一眼,便幫他提上了衣服,連宋和衾都沒來得及看那處傷到底好沒好全,隻能通過觀察應柳淡定的表情,思索着大概是無恙了。
不過他又一琢磨,心道,不對啊,應兄好像自從來了以後就沒什麼表情啊,他怎麼看出人家覺得沒事的。
宋和衾動了動胳膊,覺得沒什麼大礙了,便感激道:“多謝應兄了,幸虧你來了,不然我一個人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話說回來,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看了眼還窩在他胸口裝死的五色鳥,應柳道:“它帶我來的。”
順着應柳的目光看過去,宋和衾點了點頭,暫時沒想通為什麼這鳥不去先找清行清行長老,倒先找來了應柳。
他掙紮着想爬起身,見狀,應柳一手穿過他的後頸,另一手穿過膝彎,一個起身便将人給抱了起來。
宋和衾愣了愣,說實話,抱狗崽都沒應柳這麼輕松的。
雙方一時無言,宋和衾反應過來,正要出言阻止,卻被應柳搶先一步,淡淡說道:“你的傷隻是表面好了,其實内裡損傷過重,暫時不能下地行走。”
宋和衾也不清楚這一塊,聽對方語氣凝重,還真以為自己是受了内傷,于是隻好不明覺厲地點了點頭。
雖說放棄了勸說對方别抱自己的念頭,但宋和衾的身體還是不能完全放松,他暗自琢磨着,畢竟同性相斥嘛。
宋和衾還無法坦然接受自己一個大男人被另一個大男人抱來抱去的,他的身體雖然沒有扭來扭去,但他的内心已經扭曲到不行了。
五色鳥和靈光都在他懷裡,不過靈光沒有入鞘,他擔心會誤傷兩人,就将之握在手上劍刃垂在身|下。
應柳看了看那劍倒也沒說什麼,抱着宋和衾路過那蛇妖時,他見宋和衾身體抖了抖,腦袋向另一側扭去,應柳思索着道:“這蛇皮倒也不錯,不如扒下來給你做個劍鞘如何?”
“哎呀應兄,可别了!我現在聽見什麼皮什麼的就想吐,我們還是快走吧,這事應該得盡快告訴清行長老他們。”宋和衾一臉菜色,從心底又開始泛起惡心,閉着眼一副不欲再看一眼的模樣。
聞言,應柳點了點頭,垂下的眼簾遮擋了暗下來的目光,輕聲道:“如此,那也就不用留着了。”
宋和衾不知道的是,從他們剛走出洞口的瞬間,那巨蛇的皮下便寸寸爆裂炸開,不過眨眼功夫,就隻剩下了一堆模糊血|肉,血霧彌漫在整個洞穴之中,久久不散。
“應兄,原來那妖怪就是那日我在遇到的井裡的那個,他真的拔下來别人的皮穿在身上,而且他還每日混在弟子之中,對了!它自己說它殺了李嚴慶,這可不能耽擱,得馬上告訴清行長老...”宋和衾一直碎碎念着,應柳便時不時地點一點頭附和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