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死的慘啊,聽說身上的肉啊,跟被淩遲了似的,絲絲縷縷地片了下來。可憐那家中還有兩個幼子,她丈夫又是個懦弱無用的..."是個年輕人的聲音,話裡話外盡是惋惜,而聽他說話的同伴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歎一句“作孽啊……”
宋和衾走在這崇陽鎮上,時不時就能聽見這種相似的話。可以放慢了腳步,伸出脖子像隻大鵝似得左顧右盼。
周圍零散的行人皆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費力聽了許久,宋和衾才隐約了解了個大概。
此地貌似死了很多女人,且都不是個好死。但見這些路人反應,死的這些婦人應該都挺能幹有本事,不知道是招了什麼邪祟。
亦步亦趨地跟在召宿身後,宋和衾沒逛過這古時候的街市,看什麼都覺得稀奇。
青石闆的道路兩旁鋪散着很多粗布,布上擺放着做工粗糙的農具或衣裳。轉眼間,一股白霧撲面而來,宋和衾深吸了口氣,他覺得自己快走不動了。留戀地看了看路邊的包子攤,宋和衾餓得舔了舔嘴角。
明硯沒注意到他,倒是召宿腦後似長了眼睛一般停下了腳步,差一點給他撞上。
“嘶!師父,怎麼不走了?”宋和衾吓了一跳,連忙刹住腳。擡眸的時候,他那微挑的眼尾總顯得十分的多情,潋滟着帶着起一些纏綿悱恻的意味。
召宿比他高了半個頭左右,習慣性垂着眼看他。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宋和衾那過于秾秀烏長的眼睫,兩道斜飛而不失秀緻的長眉。
将目光轉向讓宋和衾流連忘返的包子攤,他從腰間解下了個布袋,低聲道:“餓了,就去買點吃的。”
宋和衾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眼巴巴地有舔了舔嘴角。垂着頭很不好意思似得接過錢袋,擡頭時眼神亮的出奇,快速地揚了揚唇角:“多謝師父!”
轉頭又對着明硯招了招手:“明硯走啊,買包子去。”
“啊?好啊,和衾,等一等我。”明硯被招呼了一聲,立即跟着宋和衾跑向了包子鋪,愣愣地接過油紙袋,等宋和衾一個個挑揀着往裡裝包子。
召宿看着忙着找食的兩人,嘴角笑意一閃而過,目光幽沉又散漫了下來。
“唉,小公子,等等”,買包子的小哥叫住正想離開的宋和衾兩人。
疑惑地回頭,宋和衾詢問道:“怎麼了老闆,錢給夠了啊。”
小哥笑着連忙擺擺手:“哈哈,不是這個,我見小公子買得多,兩位又長的俊俏,再多送你們兩個包子,覺得好吃可要常來呀。”
“啊?謝謝你啊老闆,一定一定,祝你生意興隆恭喜發财啊!”宋和衾樂乎乎地接過,倒也并非想占這點便宜,老闆真心送,他也誠懇祝福,雙方這樣都挺高興。
約莫是瞧着兩位青年公子過于清俊謠言,周圍假借買包子實則偷偷圍觀的少男少女們也多了起來。
然而二人毫無察覺,宋和衾嘴裡塞着一隻大包子,手中拿着老闆熱情贈送的兩個,在加上明硯懷中還有一堆,宋和衾覺得人生滿足極了。
他也沒注意身邊擠攘的人群,笑着對明硯道:“來明硯,幫我裝起來。你手不夠用,給我拿吧,這還挺...”
還沒“挺”完,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一個人,猛地倒向他懷裡,兩人靠地太近,周圍路人又推來攘去的,明硯還未來得及扶住他,宋和衾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被那人合身壓倒在了地上。
更可氣的是,宋和衾嘴裡啃了半口的包子,甫一落地,就被人群中的大黃狗翹着屁股,飛快地叼着跑了。
“抱歉抱歉,是在下沒注意,這位公子你沒受傷...”那人起先臉埋在宋和衾的心口位置,慌慌忙忙地要起身道歉,誰知這一擡頭,卻是愣住了,臉皮一紅:“你,你...”
宋和衾躺在地上側頭看了看已經跑遠的大黃狗的背影,磨了磨後槽牙,眼神淩厲地轉向身上還壓着他的那人,壓低聲音惡狠狠地道:“你什麼你,想碰瓷啊?還不快點起來!”
“哦,哦!是在下失禮了”,那人反應過來,愈發地手足無措了起來。一雙瑞鳳眼無處安放的緊張模樣。
明硯剛才手中抱着東西,又被人群推攘着擠開了,因而未能及時拉開宋和衾。
見狀,他一手拎着那人的後領,将人拽起推到一旁,又扶起宋和衾詢問他有無大礙。
宋和衾臉色不好,他剛剛被撞地閃到了腰,此時呲牙咧嘴得捂着後腰的位置,打算找那人賠錢。
召宿本是在不遠處看着他們,但由于街上人來人往,他便找了個角落垂下眼将思緒放空。
不過片刻,便敏銳地察覺到宋和衾那邊的異動,召宿神色一凝,看似随意的邁出幾步便到了宋和衾身旁。隻見他正抓着一人的手腕,嘴上念叨着什麼,而明硯抱着油紙帶,也幹站在一旁,眼睛一會看向宋和衾,一會兒轉向那人,很有點茫然的樣子。
召宿掃了眼宋和衾那隻手,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而宋和衾見他來了,連忙解釋了一番:“是這樣的師父,這人撞了我,損失了我三個包子不說,還閃了我的腰,我想向他索要點賠償,他硬說沒有。”
見他還緊緊握着那人不放,召宿擡眼看向那人,隻見他一張臉憋地通紅,被人抓着也不掙紮,隻是一直垂着眼不肯直視對方,口齒淩亂地辯解:“這位公子,我現在身上真的沒錢,不騙你,我,我出門的時候錢袋還在,但是現在真的不見了...”
宋和衾并非不講理的人呢,此時氣也消得差不多了,見對面這人年紀也不大,看着約莫二十來歲的斯文模樣,周圍人又一直指指點點的,就松了手,朝大夥喊了一嗓子:“欸别看熱鬧了,散了散了,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