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郝秋看了眼施嘉意，臉上有點挂不住：“你外婆淨瞎說！媽媽有錢，你想媽媽了盡管打過來電話……”

施嘉意讓出位置：“郝秋，你和小韫坐這兒，我吃好了。”

許郝秋對着幾乎沒有湯汁的餐盤瞪大眼睛：“你這吃得也太幹淨了！”

施嘉意抓抓後腦勺：“哈哈……”

給孩子盛飯的張潤澤說：“能不幹淨嗎，那胃口跟貓似的，兩口飯都不用餐盤，直接鏟嘴裡更方便。”

許郝秋：“張老師您真是的，說什麼呢……”

施嘉意：這毒舌的勁兒，怎麼感覺在哪裡見識過……

“沒事沒事，多大點事兒啊，我也隻是舉手之勞……”

食堂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孩子堆裡不知誰喊了一句“校長”，施嘉意擡頭望去。

校長一襲白襯衫黑西褲，歪扭的領結看得出本人平時沒有這種穿搭的習慣。

他的額頭眼角爬滿皺紋，年歲過了六十，身側站着一個年輕的女人。

女人神态一掃往日的疲憊，明媚得像是學校北面那棵繁茂的香樟。

她注意到裡側的目光，和施嘉意目光交彙的瞬間有些木楞：“施嘉意？”

施嘉意尴尬地笑笑：“好巧啊，簡文心……”

“簡記者認識？”校長和藹地沖她笑。

簡文心：“嗯，我朋友。”

施嘉意兩三步上前，強調說：“好朋友。”

校長哈哈大笑，摸着胡子說：“行！你們說說話，我就不打擾了。簡記者，你自便。”

簡文心點點頭，送走校長後才看向施嘉意：“這麼遠，你怎麼來的？”

“走路來的。”

她望了一眼家裡的幾個小孩：“他們也和你一起走來的？”

“小韫是我抱來的。”

“你……”簡文心哭笑不得，“你吃的少，力氣倒是不小。”

“不帶你這樣揶揄人的。”施嘉意癟癟嘴。

午餐時間，施嘉意選了個角落的位置，打開微信聊天框，果然，某人的聊天框出現了新标記。

幾天前，施嘉意把他的備注換回原名。

「陸垣也：午飯有吃過？」

「十一：吃了。你呢？」

「陸垣也：我剛到姑母家裡，還沒開始吃。」

隔了會兒，他又發來信息。

「陸垣也：聽姑母說，你在文吉小學？」

「十一：對，帶着孩子們出門走走。」

「陸垣也：小學離家裡有段路，你走得累不累？下午我來接你回家。」

「十一：不累，我身體好着呢。」

對面安靜幾秒，施嘉意默認他開始吃飯，摁滅屏幕時，聊天框又彈出他的信息。

「陸垣也：午飯有吃飽？」

「十一：你是我第二個媽媽嗎？不是問我吃過飯沒，就是飯吃飽沒！！」

「陸垣也：不可以問嗎（小貓委屈.JPG」

「十一：不準撒嬌！！」

「陸垣也：切。」

「十一：你切什麼！！」

幾乎能想象出對面咬着上唇臉紅的模樣，陸垣也收起手機，喉間發出低低的笑聲。

陸瑾一眼明了情況：“你和嘉意說話呢？”

陸垣也：“嗯，下午去接她們。”

陸瑾扒拉完碗底最後的一口飯，對陸垣也笑着說：“你這稀罕人的勁兒，倒是讓我想起了你爸。”

陸垣也問：“我隻聽說他們是偶遇。”

陸瑾說：“是偶遇，但确定關系後，他們來這裡也住了一段時間。”

陸垣也放下筷子，認真地聽她講起過往歲月。

陸瑾眉眼盛着笑意，說：“那時候你爸爸帶着小婉回來，怕她出門被石頭硌着腳底，走不慣我們這鄉裡的小路，專程在他們回來前給村裡投資了幾十萬修路。”

“他們感情好得不得了，我們都擔心小婉會嫌棄這窮鄉僻壤的，沒想到人家千金小姐來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要給村裡修路修水電。”

話語間，陸瑾好似又見到了那個仙女似的姑娘，眼眶莫名泛起潮意：“阿垣啊，你不要恨你的爸媽，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你說這老天怎麼就不收那些惡人，偏偏帶走這麼好的兩個人呢……”

陸垣也遞去紙巾：“姑母，我對他們沒有恨的，我理解的。”

陸瑾擦着淚：“好孩子，你和嘉意兩個人要好好的，姑母這輩子沒其他大富大貴的心願……”

“家裡孩子們都平安健康，我就知足了。”

陸垣也沒說話，高中結束後，他分身乏力，也再沒有精力去安撫旁人的情緒。

除了施嘉意。

他沉默幾秒，又遞去紙巾。

“對了。”

陸瑾身形一定，搖着腦袋說“瞧我這記性”，起身打開了電視機櫃最低的一檔格子。

她拍拍舊物表面的灰：“這是你媽媽留下的筆記本，我看了第一頁，裡面應該是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