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濺的水霧也許是灼熱的,但也可能帶着清新的涼意。沐浴露之類的香氣很淡,但浴室是封閉的,氣味會留存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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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斯塔深吸一口氣,摸到手邊閃爍的終端。
未入港之前終端應該信号很弱,他也沒有聯絡中央星親友的必要,因此他沒注意過這方面的細節。
但此刻那頭閃爍的名字居然是艾維,不得不說實在是萊斯塔意想不到的事。
“怎麼了?”萊斯塔勉強揉了揉眼睛,打開照明燈帶,這才接通這項通訊。
“頸環報警會通知到我,你知道嗎?”艾維的聲音隐約有些失真。“又做什麼了。”
萊斯塔當然知道自己狀态很差,但他并不覺得這是很嚴重的問題。
得到過安撫的身體就是會一次又一次渴求更多的安撫,但其實不滿足這種需求也不會怎麼樣。反正他一直都是這麼嚴苛地面對自己的。
……也不知道現在合成抑制劑還有沒有效果,萊斯塔突兀地想。
“如果我說不知道……您會把頸環摘掉嗎?還是對這個警報幹脆置之不理呢。”
萊斯塔低聲地說着,仿佛話裡有什麼别的意味。
這句話其實也很不好回應,聽起來像在故意氣對面的雄蟲。
“别做沒意義的假設,萊斯塔。”艾維似乎猶豫了一下。“即使想摘掉,也得等你回中央星……”
“嗯。您就是這樣縱容我。您明明不想拒絕我的,是不是?”
萊斯塔笑了一聲,但明顯聽得出他并不想笑。“您要再多說幾句嗎?說您其實不想管我死活,或者直接說我是個混賬。用通用語說,或者用索薩芬語。”
“您說索薩芬語也很好聽。我喜歡您那種不允許反對的語氣。”
這句話說出來就是強行讓艾維回想起此前見面的時候。那個時候艾維是全然的掌控者,萊斯塔則意亂情迷地露出順從的姿态。
當艾維知道這一切都被萊斯塔作為自己幻想的素材的話,他是會仍然保持冷淡,還是會在臉頰上浮起帶着怒意的紅暈呢?
“您沒開視頻,是因為知道星艦航行中信号可能不好,還是單純不想和我面對面?”
艾維沒怎麼說話,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但萊斯塔一旦開口就停不下來。他語速加快,仿佛要趕在對方切斷通訊之前說完所有想說的話。
“……您應該想一想。像我這樣第一次見面就要找您要安撫的雌蟲,在您說這些話的時候,可能在您看不到的地方擅自做些什麼?”
他語氣帶了些自厭和自貶,偏偏又理直氣壯極了。幾乎要把“有錯也不改”明明白白說出來。
“那你把通訊打開。我看看你做什麼好事了。”
艾維似乎沒有被冒犯到,甚至在通訊那邊輕輕笑了一聲。
“在等什麼?現在打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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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維走過研究所的中庭,陽光落下透明的穹頂,照得他頭頂的發絲蓬松地閃爍起來。
工作日他當然也是照常上班。此前天鵝座的項目告一段落,他沒再安排到需要出差的工作,也不必思考萬一又在出差星艦上碰到萊斯塔的話該怎麼面對。
“今天看起來氣色很好。周末去約會了?過得很愉快吧?”同事和艾維打招呼。
“嗯。還好。”艾維附和一句。
想來想去周末也就是和萊斯塔一起度過了一小時,地點在匹配中心。如果這樣也算約會的話,同事說得倒也沒什麼問題。
“萊斯塔和你現在關系進展如何?”
同事似乎又頗感興趣地詢問。
“哈哈。艦長那麼忙,我能和他有什麼進展。”艾維幹笑一聲。
其實就算說出自己和萊斯塔的僵持也不算什麼大事。蟲族社會也沒那麼講究從一而終。尤其是在雄蟲的方面,一拍兩散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雌蟲也找這種借口嗎……”同事看他的眼神好像有點憐愛了,像面對那種懵懵懂懂什麼都不知道的幼崽。“他是對你這樣說了?說他在忙嗎——”
“沒關系的艾維。”另外一個同事立刻打斷了此對話。“匹配中心的結果也可能有變化的。”
艾維看了看遮遮掩掩的同事,終于有點無奈地笑出聲來。“放心吧,我不會用感情受挫作為借口故意請長假的。”
“而且不是已經有前輩這麼做了嗎,我再用這個理由的話領導也不會批準吧。”他自嘲似的輕咳了一聲。
“是某位和萊斯塔門當戶對的雄蟲閣下對他表現了興趣?還是剛剛有報道他的家族有和其他家族聯姻的傳聞?”
“——總不能是說他頻繁出入匹配中心吧。據我所知他最近在補某個針對雌蟲的培訓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