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真讨厭啊,尤其是這種城市以外沒鋪水泥的路面,根本不适合出門。
林夏擦鞋的時候,餘光瞥見一旁的房檐下似乎有什麼在動,本來天就快黑了,下雨又多雲,光線特别暗,林夏有些看不清,眯眼仔細瞧了一會兒,刹那間,她隻覺得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啊啊啊啊——”
何川正擰着衣服下擺的水,突然聽見一陣尖叫,然後一股大力撞進了他的懷裡,重擊之下,他向後退了兩步,差點摔倒。
“怎麼了?”
“有、有老鼠啊!”
林夏從小是在市區樓房裡長大的,除了學校裡倒垃圾時見過,從沒和這種生物近距離接觸過,她最怕的就是老鼠了,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在哪裡?”何川問。
林夏把臉死死埋在他的胸前,顫抖着伸手向後面指去,
“那裡,那個、那個窗戶旁邊......”
何川努力瞧了半天也沒瞧出所以,估計是她一聲尖叫把老鼠也吓走了。
他輕輕拍了怕她的後背,安撫道:
“别害怕,老鼠跑了。”
“真的嗎?”
“真的。”
“你确定?”
“确定。”
何川心想還是不要告訴她家裡也偶爾會進老鼠的事情了,畢竟是山林間的平房,打掃得再幹淨也不能避免,但這時候要是告訴她了,恐怕她連家也不想回了。
得到何川的再三保證後,林夏這才戰戰兢兢的扭頭看了一眼,确定沒什麼東西在動之後,這才勉強松了半口氣。
但是危險還沒解除,它們随時可能卷土重來,這個廢棄的倉房說不定已經是它們的大本營了!
她轉過頭,本來想說,不如他們還是冒雨跑回家吧反正也沒多遠了,然而下一秒,要出口的話卻戛然而止。
她突然發現,她和他的距離特别近,身子幾乎貼在了一起,他褲子的布料與她光裸的小腿若有若無的觸碰着,涼涼的,他的手臂攬在她的肩膀,她的雙手還抓着他的T恤,他比她高了差不多一個頭,他垂眸,她仰首,幾乎能清晰的在對方瞳孔中看見自己。
雨幕隔絕了一切,世界小到仿佛隻有檐下這片方寸之間,隻有他和她,呼吸相聞,心跳同頻。
他們維持着這個姿勢,誰也沒有再向前一分,也許隻有短短的幾秒,也許過了好幾萬年,人類文明毀滅又重生好幾個輪回,她與他如從夢中驚醒一般,同時向後退開了。
林夏咬了咬唇,剛想開口,卻見面前的何川突然開始脫衣服,她還來不及驚訝,就被一股溫熱而熟悉的氣息包裹住了。
“别着涼了。”
他把自己的運動衫上衣披在了她的肩頭,然後移開了目光不再看她。
林夏有些奇怪,低頭一瞅,這才發現,自己穿的雪紡裙子被雨水一淋,幾乎完全貼合在了身上,透出裡面的肌膚,連小背心的形狀都若隐若現......
她隻覺腦袋裡轟的一聲,整張臉徹底紅了起來。
兩個人并排站在檐下,隔着一步之遙的距離,一個看天,一個看地,誰也沒再說話。
天色陰沉昏暗,遠山近林的輪廓模糊不清,四下寂靜無人,隻有唰唰的落雨聲絡繹不絕,響得惱人,燥熱的氣氛無聲的蔓延着。
林夏緊了緊披在身上的衣服,一顆心咚咚跳個不停。
要說點什麼啊,一定要說點什麼啊,再這樣下去氣氛會越來越尴尬的。
可是說什麼呀?
平常他們總有聊不完的話題,但此時此刻她的頭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拉鎖在手指上擰出麻花,留下了深深的印痕,她終于鼓起勇氣開口。
可與此同時,身邊也傳來了一把低沉的嗓音。
“你——”
“我——”
兩人不約而同出聲,又不約而同頓住了,然後他們再次開口:
“我——”
“你——”
他轉頭,她擡眼,四目相對,然後他們不禁都笑了。
所有的尴尬與躁動似乎都煙消雲散了,一切似乎恢複到了往日輕松自然的氛圍。
何川輕聲說:“你先說,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中秋有雨冬至晴’。”
何川一時沒聽懂是哪幾個字,搖了搖頭:“沒有,是什麼意思?”
“是一句民間諺語,我爸爸告訴我的,好像是東北這邊流傳的。說一年中,如果中秋那天下雨的話,冬至那天就一定會是晴天。”
何川想了想:“和耕作有關嗎?”
“也許吧,我也不太清楚,隻是老話這樣說了。我爸爸還說,這是他小時候奶奶告訴他的,他很好奇,總想試驗一下真假,可惜要麼中秋不下雨,要麼中秋下雨的時候,到了冬至那天他卻忘了,一直沒能做到。”
“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了?”
“我也不知道,隻是看見下雨,就突然想起來了。可能因為爸爸告訴過我後,我一直在心裡惦記着,但也總像爸爸一樣忘記了。”
林夏有點不好意思,
“剛才你想說什麼?”
何川笑了笑:“我想說,雨可能一時半刻停不了,不如趁天還沒黑,等雨小一點的時候,我們跑回去吧。”
“好啊,我也這麼想來着,”林夏大力點頭,愉快的答應着,“我們跑回去吧!”
她知道,他的心情一定和她是一樣的,她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