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濤的供述和隔壁那家夥的審訊結果基本一緻,都說沒有看到那人的臉也沒有處理屍體,那被害者究竟是誰?為何憑空消失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人來報案?屍體又去了哪裡?
兩位警員對視一眼,思索下一步該如何。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女警員起身去開門,發現是新來的小何因第一次出任務緊張得渾身發抖,腰間的裝備碰到門上凸起的金屬把手,給裡面造成門外有人在敲門的錯覺。據說是一位母親帶着不滿三個月的孩子跳了河,河岸邊被圍得水洩不通,需要警署再派些人過去維護現場秩序。
孩子還好些,那名母親瘦得皮包骨,雙頰凹陷,膚色黃中泛黑。她的衣服單薄,口袋裡裝着不少石頭,想來是抱着必死的決心跳的河。兩人都被救上來了,但都失去了意識,小何曾聽聞泡了水的屍體相當可怕,他入職以來還是頭一次被安排去有死人的現場,因此才吓得直哆嗦。
小何對該事件來龍去脈的講述以及對那名母親的外貌形容令屋内的三人倒吸一口冷氣,椅子上的王濤愕然失色,壯碩的身軀猛然打了一個寒顫,如遭雷擊,險些暈過去。
“你前面不是還說人已經救上來了嗎?隻是失去了意識,說不定還能救過來,怎麼到了後半句又是‘死’又是‘屍體’的,你這樣也太不專業了!”說着,女警員将小何往外推了推,另一隻手握住門把作勢要關門,“好了,小夥子該曆練曆練,陳警官他們都出發了,你快跟上!”
小何被前輩教育後羞愧地“嗯”了一句,剛邁開腿要跟上,不料一直安靜的王濤像瘋了似的抽搐起來,企圖掙脫手腳上的鐐铐。他本就力氣大,雖不至于扯斷手铐和腳鍊,卻在一番折騰後連人帶椅倒在地上。王濤緊咬後槽牙兇狠地瞪着小何,他的眼珠子凸起,寬厚的胸膛起伏不斷,咧着的齒間時不時噴出口水。
兩位警員見狀趕忙将他扶起,不料犯人身下的椅子在經曆過那一遭後已壞成了幾塊,在王濤被扶起來的期間,散架的木塊紛紛脫落。王濤用力将左右二人甩開一米遠,趁他們還處于發懵狀态時一個箭步來到小何跟前,二話不說掐住他的脖子:“他們沒死!他們不會死!”
小何敵不過,在四名同事的共同努力下才得以脫身,他被吓得不輕,扶着牆捂着脖子咳嗽不斷。王濤如一頭失去心智的野獸,步子快速且狡猾,時刻準備撕咬敢撲上來的任何人。他口中念念有詞,一會兒嘀咕着“不可能”,一會兒又咆哮着要求他們将自己放了。
知曉情況的警員們自然明白他這是為何,放人是不可能的,他們隻能舉着槍對準他,一邊安撫他的情緒。年輕氣盛的小何氣得不輕,緩過來後沖進來指着王濤的鼻子一頓臭罵,被王濤抓住機會一把将他擄了去。手铐的鍊子抵住脖子,警察成了人質,場面愈發混亂。正巧這時隔壁的審問結束了,頹喪的小李從審問室裡被帶出來,路過的時候與王濤四目相視,戰火蔓延。
“喂,大塊頭,還想着逃呢?你聽說了嗎?”小李擡起雙手摸了摸下巴,手腕上的手铐叮鈴鈴地作響,一邊嘴角邪惡地上翹,帶着幸災樂禍的嘲笑,“你那可憐的老婆孩子沒了,”說完這句,他的面部倏爾變得陰鸷,内眼角沉沉地往下壓,掩不住盲目恨意,“這是你的報應!”
就小李來說,這無疑是他對王濤最好的報複。而王濤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小何愈發卡頓的呼吸聲和手臂艱難的揮舞就是最好的證明。年輕的警員終于意識到沖動為自己帶來了什麼,稀薄的空氣無法進出,他覺得脖子越來越痛,意識和視線也越來越模糊,直到暈厥的前一秒,槍聲響起。
他感覺身體被震了一下,一陣風後人已到了另一處牆角,好在脖子上的力道漸漸松開了些,意識逐漸回歸。那枚子彈并沒有打中任何人,妻子和孩子的離世比這世上任何武器都更具殺傷力。王濤像海面上沒了帆的殘木,無神的雙眼失去了追尋的方向,心中的痛與悔難以啟齒,難以繼續。
“放開他!”
女警員的警告聲再一次響起,王濤擡起頭掃視一圈後冷冷地問道:“我不放你又能怎麼樣?”說着,手上又使使了勁,很快,鮮血從小何的脖子蜿蜒而下,緊接着,手槍紛紛上膛。王濤低聲笑了笑,在博弈的最後關頭迅速松開人質并将他一把甩出門外。
“咚!——”的一聲,他的手铐上沾着小何的血,而牆上留下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