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疲勞過後的沉睡讓人不願醒來。
何煦第一次放任自己——不去考慮是誰出手相救,不去考慮皇室知道後會發生什麼……
不考慮所有的後果與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可謂難得好眠。
打破安眠的是一陣突如其來的刺痛,那痛感并不劇烈,很快感知被麻醉,那點細微的疼痛便微不可察。
“他對疼痛的阈值很高,不知道止痛劑的量夠不夠。”
“還有你真的想好了嗎?我現在越發看不懂你了。”
“這可不是小事,就算有軍部的科技,你的造血能力也很強,但是全身換血的持續周期仍然很漫長。”
“阮姐姐和殷上将禁止我做這個手術,我用了别的說辭糊弄過去了,你可不能倒打一耙臨時舉報我。”
“說到底,要不是臨時找個合适的人選太困難,我也不會同意你的提議,總覺得你沒安什麼好心。”
“那種寄生蟲,對我來說當然不在話下,就算它寄生在大腦,遊走于血液,又能怎樣?有蘇先生提供實驗室,我早找到追蹤痕迹的辦法。”
……
臨近的聲音還算清晰,另一人的聲音完全無法捕捉。
大腦前所未有的遲緩,何煦嘗試着将捕捉的字句拼湊到一起,最終失敗。
很快,昏沉的感受席卷而來,用盡全力也無法維系意識。
何煦陷入沉睡。
與此同時,一切奇特的畫面在他腦海之中閃回。
某一瞬,他還在疑似實驗室又或是病房進行着手術、意識安慰沉睡。
下一瞬,他又仿佛來到了另一處空間。
羅馬角鬥場一般的巨大場地,高台的觀衆極廣的圍成了黑壓壓的一圈。
場中沒有什麼決鬥者,而是立體的全息投影,影影綽綽、瞧不真切。
“他的使命已經完成,這個時候我們不應該暴露自己的存在!”
“不去救?你這樣會讓勇士心寒!”
“救又能怎麼救?我們離人類居住的星系太遠,貿然前往也不安全。”
“說到底,他還沒有确認阮棉的死亡。如果一切依舊按照原本的發展,先代蟲母不就白白犧牲?預演推算的無數種走向,她總能活下來,如果不親眼确認她的死亡,新的蟲母真的能夠抵禦她嗎?”
何煦:“……?”
他的意識時常閃回與兩邊,昏迷的自己大腦混沌,可處于疑似蟲群會議的場景時,又能得到短暫的清晰。
隻是這樣的片段太過閃爍不定。
在一次又一次的重複中,何煦終于可以判定,那片黑壓壓的觀衆不是人類而是蟲群,他們口中提到的等待解救的勇士或許就是他腦海之中的系統。
在不斷的閃回之中,蟲群們已然開啟了投票,最終決定舍棄在外的“勇士”。
也是從這個決定立下的一瞬,系統的掙紮陡然加劇!
角鬥場閃現的畫面在盡可能延長持續的時間,卻依舊在不斷縮短,變成閃現的畫面。
場景一度變紅,電流的急竄中閃現某種蟲的嘶鳴。
而在下一刻,一切戛然而止。
意識也重歸于混沌。
……
意識恢複,何煦沒有急着睜開眼睛。
在心中默念蟲群滅亡的未來,一遍遍重複某位“勇士”被族群抛棄。
沒有得到電擊,更是沒聽到絲毫電流聲。
腦海中一片寂靜,卻讓何煦分外安心。
很少有這樣神清氣爽的感覺,仿佛身體裡的某處沉疴被拔除。
一切的線索也得以理清。
蟲群預知未來,意識到阮棉會成為它們的終結者,利用各種手段想要提前結束阮棉的生命。
于是何煦得到了系統,去按照《夏日清風》,又或是蟲母預言到的世界線未來完成任務,隻為了在阮棉最接近死亡的一刻補上那一刀。
另一邊的聲音應該是殷浮。
何煦沒能摸到任何疤痕,無從得知殷浮具體做了什麼,隻有先前的對話昭示着系統在大腦中蟄伏,在血液中行動。
有一個人給他換了血,殷浮又做了什麼,徹底除去了系統的存在。
換血的對象何煦也早有猜測——隻有那日特意拿了他一管血的阮錦可能是意識到系統存在、聯系殷飛揚的那個人。
那麼問題來了。
殷浮口中提到阮棉與殷飛揚對此知情,阮錦又出現為他換血。
他襲擊女主的事情該怎麼算?
他還能找個星球隐姓埋名安度晚年,遠離劇情人物和軍部繁重的公務嗎?
何煦心底歎了口氣,放棄掙紮。
睜眼是明亮寬敞的房間,何煦仰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闆。
眼前冷不丁湊來一道人影。
阮錦的目光惡狠狠地,像一頭兇狠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