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雲推車奔跑橫沖直撞,留下衆人揚長了脖子,車輪碾過地上不規則的石子震得她手指疼。
後面的官吏追來,本想抓賣麥芽糖的,一眨眼的功夫,多了個賣闆栗的也在跑。
這闆栗攤主身上穿着分明比老百姓要好,兩個官吏财迷心竅,心照不宣地轉換方向,改道追慕容雲。
慕容雲本想晃眼一過,走個過場就算了,繞一圈回來原地,繼續賣闆栗。
官吏也懶得在一天内路過同一個地點。
可跑着跑着,慕容雲發現不對,為何他們倆隻追自己?
夕陽西山,慕容雲跑着跑着沒忍住笑了。
真狼狽啊!
為了給段宇成賣夠五十兩,為了活命,全豁出去了。
她沒注意到一道緊張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随着她快速逃跑的路線,那目光也一路跟随,沒有停暫過片刻。
“主子,你不是說,等慕容公子考慮好清楚再找您嗎?”暗處的影衛實在沒忍住提醒道。
主子仍不到弱冠之年,記憶力就差成這樣,日後可怎麼辦。
上官玄沒看他,悶聲悶氣哼聲道:
“我自然記得,若能在關鍵時候救下她,她就欠我一個救命之恩,豈不是對我感情更深?”
影衛心中存疑,想了又想,“可感情加深的前提,應該是慕容公子對您有感情……”
“滾,我自有分寸。”
“奴知錯。”影衛退下,暗暗給自己記過。
他記住了,以後提到慕容姑娘,一定要說好的,即使公子說放棄,他作為一個合格的手下,也得勸和。
隻聽這時不遠處的主子來了句,“怎麼還不求救?”
前面轉彎處有巷子,慕容雲毫不猶豫進了。
“别跑!”官吏扔出刀鞘,砸在闆栗車上,震得鐵鍋嗡嗡鳴叫,“沒經過官府同意,怎可私自擺攤!”
這江邊歸屬于江南臨江城的管轄,知縣管,尹間府出事,手下的幾個知縣還活躍得緊。
轉角處,巷子上有年老的痕迹,暗得在黃昏時段看不太清楚。
“人呢!”
巷子長長的,在黑乎乎的環境下,一眼望不到盡頭。
“該死!這麼快讓他跑了!這麼肥的水魚……”官吏可惜道,在看不見人臉的巷子裡揮舞兩下,他還想着好不容易耍耍帥。
等他彎腰伸手去撿地上的刀鞘時,忽然手中的刀被抽走。
“什麼情況?”
話音剛落,另一人的膝蓋被重擊,單膝跪地,吃痛地跌在小巷石頭砂礫不平的地闆上。
“你幹嘛偷襲我?”另一官吏喘着粗氣,扶着牆起身。
“我沒打你……”他剛想解釋,但後腦勺重重一擊,讓他幾乎要暈了過去。
本來沒抓到水魚就夠讓人惱火,還遭人誤會,“你要命啊!”官吏幹脆撿起地上的刀鞘,用刀鞘打人。
那官吏也拔刀,伴随着“铿”的一聲摩|擦脆響,瞬間帶起刺耳的短暫耳鳴。
“早知道你看我不順眼!”
“明明是你先動的手!”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要是沒有你,我早就能抓住剛才那人!”
刀劍無眼,一個官吏隻有刀鞘,另一個有真刀,力量漸漸懸殊。
在牆角的慕容雲跳下來,左手右手下去,兩個扭打在一起的官吏雙雙倒在地上。
“我可不想鬧出人命……”
慕容雲拍拍手,回頭擡起推車的兩個手柄,哼着小曲沒走兩步,就遇到三張熟悉的面孔。
婦人娴雅的五官上布滿錯愕,而她身旁的可愛一兒一女,眼神中都是——佩服!
女寶掙脫娘親的手,拍掌一蹦一跳來到慕容雲周圍,笑起來露出一顆門牙,另一顆不知何時掉了:“哥哥,好身手!”
“我以後也要像哥哥一樣厲害!”男寶同樣雀躍。
“多謝公子的八寶糕。”婦人福了福身,上前牽起孩子的手,回頭厭惡地看了眼地上的官吏,走了。
夕日最後一抹餘輝打在慕容雲的側臉上,望着那後腦勺紮着兩個院團字的女寶,心中萌化了。
身後一聲咳嗽,讓慕容雲重新恢複警惕。
她袖中的銀針随時準備飛向身後的人。
“你在這裡和官吏們鬥智鬥勇,可知那段宇成在幹嘛。”
身後人故意拉長語氣,熟悉的雪松味道,慕容雲收起袖口銀針,轉頭笑道:“上官!你回來了!”
上官玄冷淡的眸子,對上她含笑的鳳眼,揮開手中折扇,遮住她半張臉。
“你許我一個願望,就差最後晚上這點時辰,若走了豈不是虧。”
慕容雲松開手中的推車,放到他那側邊,笑嘻嘻地搶過折扇,給自己扇風:“折扇來得好,我剛剛跑的出了一身汗。”
上官玄輕輕哼聲,揚起側臉,不看她,可手還是托起推車手柄,走在她的前面。
可她的反應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聽你的意思——剛剛你眼睜睜看我,被倆人追,卻不出手?”
上官玄腳步一頓,身後與他隔着有一段距離的人兒步伐加快,帶起周圍的空氣,來勢洶洶。
他沒回頭,趕緊接着走。
“給我站住!”慕容雲穿着貴公子裝束,長褂有些累贅,而上官的衣服輕便,還使用輕功,走得比她快。
她氣不過,追上去想給上官點教訓。
“哪有見死不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