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并非七旬老人,而是身體虛弱動作孱弱的少年郎。
“宋,宋奇……”慕容雲牽着馬兒站在原地,鳳眸泛起洶湧淚水,“你還活着!”
宋奇往後看,朝他們扯了個笑容,随後暈倒下去,慕容雲攙扶住他,抱他上馬。
“我來帶他。”上官玄勒着缰繩,他長發玉立,皺着眉,輕輕背他上了馬。
“若是伯父伯母知曉,定會很高興。”慕容雲馬兒奔騰得很快,但後面的人跟不上,她又得停下來等他。
“嗯。”
青山書院有好一段距離,等他們回到齋舍,已是傍晚過後。
兩位夫子本是用完膳,更衣而眠,聽到阿早阿午派人傳話,急急忙忙穿上衣衫來到宋奇房内。
徐夫子握住他的手,哆哆嗦嗦,“宋奇,究竟怎麼回事,他們說你斷,斷了氣……沒能救回來。”
宋奇喝了水,唇色仍是蒼白:“我被救了,一心想出去,但救我之人認為我的傷還未好,一直沒讓我自由。”
“世上竟有如此神通廣大之人!斷氣也能救回?”王夫子在側旁咋舌。
“趙夫子很是悲痛,奈何會試在即,他被召去禮部編撰試題,等他回來,定會探望你。”徐夫子握着他沒有氣血而蒼白紫色的手背,摩挲着想給他溫度。
夫子們又慰問幾句,不好多做打擾,回了院舍。
慕容雲搬了張小椅子坐在床邊為他把脈,一點都不敢懈怠。
“就是身子弱了些,好好補補,躺着休息一個月。”
“你去打熱水,我想喝你泡的茶。”宋奇動了動手指。
慕容起身,碎碎念:“瞧你,躺床上還不忘使喚我。”
說是這麼說,她提着茶壺往外接水:“給您泡上好的露水煮茶喝。”
“必須的,我的品味你也清楚。”宋奇平躺傻笑。
慕容雲回道:“不準再貧嘴,否則我忍不住加點小料進去。”
房内沒了其他人,上官玄抱了一床新的被褥給他蓋上腳。指尖撚着被褥的四個角,緩緩上提,順着被褥邊緣撫平褶皺,最後壓|在床的邊緣。
“我不在的時日,你們還好嗎?”宋奇閉上眼睛。
上官玄沒有正面回應,給他剝瓜子:“你呢?”
“我一醒來,周圍兩三人對我很是關照,但我還是想回來。”
上官玄的眸子依舊很溫柔,宋奇睜開眼皮,同他對視,那溫暖的笑意,看久了就會發現沒有波動,平靜的水面一般。
宋奇:“他們以為我聽不到其他聲音,或者以為我永遠醒不過來了,在他們嘴裡我聽到了一個名字。”
“什麼名字。”上官玄掌心伸過去,一把瓜子仁。
“少主。”
“還有嗎?”
“還有聽到少主和慕容雲的關系,江南和京城兩地都有少主的眼線。”宋奇半側着身,捏着瓜子仁吃,“少主,就是你,隻有你和阿昀關系這樣親近。”
上官玄收起笑,垂眸道:“是我。”
下一瞬,他的脖子就被床上的人掐住,“你,究竟是何人!”
“我不能,告訴你。”上官玄一動不動,任由他掐脖子,閉上眼,脖子有了淤青。
床上的人虛弱,松開了手咳嗽起來。
“所以,你明明知道宋奇下落,卻一直沒告訴我?伯父伯母在你面前抹眼淚,你沒看見?”慕容雲走得太快,壺中的露水撒了出來。
“我……”
“我一個人照顧他便可,你出去吧。”慕容雲放下茶壺,他臉上在懸崖上的傷口還沒有消退,她心口一陣疼痛。
上官玄出去之後,慕容雲擺弄茶杯好一陣,原地發呆。
“阿昀,他應是有自己的想法……”宋奇穿了一身墨綠雲錦衣,除身子瘦弱了些外,吃穿用度并未虧待他,“你看我這身衣服,他穿的粗布,給我穿貴衣服。”
慕容雲沒回頭,開始泡茶:“别再提他,我待會飛鴿傳書給伯父伯母,讓他們盡早趕到,你們一家好團聚。”
“等會試過後再說不遲,目前青山書院最為安全,誰也不知我還活着。”宋奇劇烈咳嗽,一時竟停不下來。
慕容雲過去把脈,“按道理失血過多不會咳嗽……”
“殺手的劍淬了毒。”宋奇苦笑,“如今想想,真是九死一生。”
“你想喝什麼粥,我給你炖粥。”慕容雲遞上茶,“這是初春摘下的茶葉尖尖,清香極了。”
“我想喝鮑魚粥……”
“皮癢癢了,一出口就掏光我錢袋子。”慕容雲捶了他的一拳。
宋奇捂着胸口,“疼!”
慕容雲沒忍住笑:“捂錯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