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腳步聲遠去,隋烨還站在原地。
賀臨雪大概是在譴責手底下犯錯的人,聽起來還真是個雷厲風行,不近人情的領導,如果自己在他手底下的話,面對這種上司,估計會很痛苦。
不過.....
他的下屬應該無論如何也猜不到自己這位冷面上司的真實面目吧?
*
“你是說,最近做春夢的頻率更高了嗎?”
陸銘擡頭看向面前的人。
“對。”
“夢的對象是固定的嗎?”
“不知道,看不到臉。”
“也就是說,是你幻想出的對象。”
咨詢室裡,賀臨雪倚在沙發裡,一隻手撐在太陽穴上,垂着眸子,眼下還帶着很薄的烏青,但因為膚色過于白皙,所以略微明顯,當然,這并不影響他的優雅和漂亮,賀臨雪隻是在那兒坐着,陸銘都覺得自己這間造價本就不菲的辦公室平白又上了幾個檔次。
聽到這句話,賀臨雪微擡眼眸,看向陸銘,正好與陸銘的視線對上。
無論看了多少次,陸銘都會覺得對面這個人是造物主的傑作。
一位比演員還漂亮的老闆。
然而,這位漂亮老闆此刻卻坐在他對面,那與他清冷氣質十分契合的淡色薄唇微張,吐出的話卻有些...下流。
“大概吧,雖然看不清臉,但是身材很好,活也不錯。”賀臨雪道:“如果不是睡眠質量持續下降,體驗還不錯。”
賀臨雪用平靜的語氣說出驚人的話,但不是第一次跟賀臨雪做心理咨詢的陸銘卻已經習慣了。
陸銘的鋼筆在病曆上沙沙作響:“除了做春夢,最近還有其他表現嗎?”
賀臨雪沒有開口。
陸銘道:“賀先生,你知道,如果不跟心理醫生說實話,我們是很難真正幫到你的。”
“失眠,做噩夢,明明很反感跟人接觸,但有時候又似乎有種渴望,我說不清楚那種感覺。”
陸銘停下筆:“你最近壓力很大嗎?”
“還好。”
陸銘道:“賀先生,你已經很多年沒有休息過了,人就像一台機器,但是比機器更加需要維護,這種維護不僅是身體上,還有感情上,這麼多年來,你一直保持着高強度的工作,對自己要求也過于苛刻,這是一種非常不健康的生活方式。”
“我的需求并不是談戀愛。”
“那你覺得是?”
賀臨雪沉默了,辦公室的隔音很好,外面的聲音幾乎傳不進來,空蕩的房間裡安靜到似乎連時間都停止流動,陸銘耐心的等待着。
“大概是.....”良久,賀臨雪清冷的聲音響起:“性。”
面對如此直觀的回答,陸銘沒有顯露出一點意外,他又道:“你有試着纾解一下嗎?譬如......”
賀臨雪瞥了眼陸銘:“用手?”
陸銘搖頭:“不,上次我們不是已經說了嗎,這并不是最優解法,我是說,你可以嘗試和人接觸。”
賀臨雪神色恹恹:“如果有用的話,可能我也不用看醫生了。”
“跟人接觸還是會覺得反感,焦慮,消很多次毒嗎?”
賀臨雪似乎有些厭倦這個問題,他輕點了下頭:“僅僅是握手的程度,就需要消毒三次,你覺得如何跟人發生關系呢?”
陸銘轉了下筆,又轉了下筆,才開口道:“藥物治療可以緩解你的焦慮,盡量幫助你能安穩入睡,但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要你自己克服你的心理障礙,也許你可以試試脫敏法。”
“脫敏法?”
“嗯...舉個例子,比如你以前接觸完能消三次毒,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把次數減少到兩次,一次,直到不再強迫自己消毒。”
賀臨雪保持着剛才的姿勢沒有說話,但漂亮的眉頭卻微微蹙了起來。
“再譬如你讨厭别人碰你,那麼從今天開始,你就要嘗試去主動接觸别人,從觸碰開始,然後是握手,再然後是擁抱,這樣一步一步來習慣觸碰。”
賀臨雪眉頭沒有松開:“我做不到。”
“或許,你可以先從感興趣,或者說是不那麼反感的人試試,有些人會在夢裡夢到自己跟從前不感興趣的人發生親密關系,從而注意到這個人,最後甚至會喜歡上這個人,夢是潛意識的一種映射,而有時夢也會反過來影響到我們,或許你可以先從能給你帶來這種與夢中相似感覺的人開始嘗試。”陸銘看向賀臨雪,“沒有人是一座孤島,長久的壓抑最終隻會以更嚴重的方式爆發甚至毀滅,賀先生,我還是建議你試着打開自己。”
“你的建議我會考慮,不過僅限于身體上。”賀臨雪起身整理了一下袖扣:“比起跟人建立情感聯系,我甯願在壓抑中毀滅。”
從陸銘的辦公室出來後,賀臨雪的秘書陳明之從手提袋中拿出一瓶消毒酒精,熟稔的往他周身噴了幾圈,又仔細的給他手上噴了幾遍,在完成第二遍消毒準備進行第三次時,賀臨雪看着那瓶消毒水,略微猶豫了一瞬,還是伸出手讓陳明之噴了上去。
陳明之掏出護手霜,賀臨雪慢條斯理的抹了開來,陳明之将護手霜收回包裡,小聲提醒道:“賀總,明天的紅毯是五點半,我們四點半出發。”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