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羞惱過去,被引得波瀾不已的信息素平複後,她的理智也上線了。
冷靜回憶當時的情況,的确是自己的發揮有問題在先,如果不是連璃及時補救那一下,張導隻怕會對自己有意見。
到時候,平白給饒總多添麻煩。
但這個人……到底是什麼腦回路。
正常的Alpha,會因為對戲的Omega發揮失常,就用信息素引導對方?
她就不怕程度沒有把握好,弄巧成拙,搞出麻煩來麼。
而且……當時的連璃可能并沒有意識到。
和她在床上肌膚相貼,交頸相擁的,是一個處在易感期的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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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新夏準時在中午十二點前回來,換好衣服後,仍站在門口磨蹭了一會。
“一直在酒店,不會覺得單調麼?要不要去鎮上吃午飯?”
難得,這人現在竟然會願意主動增加相處時間,看來戶外運動對身心健康的确有好處
“好啊,走過去麼?”貝阮自無不樂意。
“走不過去吧,酒店不是有往返巴士麼。”
對哦,以前她們都是從機場開車過來。這次饒新夏狀态不好,也不是存了安心度假的心思,自然沒有租車。
“好,等我換下衣服。”
她早上起來後一直待在酒店,除了穿着休閑的家居服,其他出門的準備倒是做好的。
大概是知道小鎮室外氣溫不比酒店,貝阮出門時乖乖裹上了羽絨服。
饒新夏的目光落在那雪白的毛茸茸帽檐,沒忍住,伸手把那一根淺金色的毛發摘了下來。
察覺到她的動作,貝阮似是解釋似是自語:“收拾行李的時候撓撓不知道為什麼跑上來了。”
回憶起自家的大金毛,饒新夏若有所思的自然接了一句:“每次收拾行李後就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人,大概聽到聲響,條件反射了吧。”
“那你收拾行李的時候,它為什麼沒有反應?”
眼前的人仰頭看她,平靜無波的語氣似是一如往常。
隻是這話裡的含義和答案,卻讓她心裡又漫上愧疚的潮水。
撓撓是一隻四歲的金毛尋回犬,兩人剛回國那年接回家的。
那時自己忙于适應驟然改變的工作模式和内容,有很長一段時間白天幾乎不怎麼在家。
剛回國,同樣需要調整自己工作狀态、熟悉環境的貝阮雖有三兩好友,卻也各有工作生活。
在某個難得共進晚餐的夜間,貝阮提起想要養一隻大型犬時自己才意識到,她可能是一個人在家太久,有些無聊了。
但意識到,也無法很快解決。
撓撓小時候基本都是和貝阮一起玩,對她不太親近。
後來工作理的稍順了些,撓撓可能才反應過來,房子裡還有她這位家長的存在。
但總體上,大金毛還是要更親近依賴貝阮的。
大概有點類似于,媽媽出差前,小孩子繞着行李箱支支吾吾,卻不能言吧。
本來,回國算是自己的一意孤行,但貝阮從來沒有不支持她,等自己想要和她認真商量一下未來時,一切都已經被妥善安排好了。
她知道貝阮其實更喜歡那邊的環境,她的工作夥伴、良師益友,喜愛她的聽衆和忠實的粉絲,那麼多年的積累和沉澱……
雖然就音樂家的職業特性來說,不會太過于拘泥本人身處何地。
但她明白,那種能讓人安心,隻盡情享受愛好與事業的熟悉氛圍,是無法取代的。
眼前這個人,曾經對她有無限的包容和支持,有近乎沉溺的深愛。
而她如今被裝飾了無數借口的行為,如何不算是辜負呢。
饒新夏默默側身,拉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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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到門口,正好趕上15分鐘一趟的往返巴士。
車上比較空,兩人随便找了排座位。
等在位置上坐好,貝阮才發現饒新夏的右手有些紅腫。
“你手怎麼了?”
她滑開對方衣袖,觸按幾下,檢查起手骨來。
手上那點微弱的抗拒,直接被緊緊固住的力道打消。
饒新夏聲音裡帶着幾分窘迫,還壓着一點心虛:“摔了下。”
聞言,貝阮緩慢擡起頭,眼裡除了心疼,還帶了明顯的惱火。
“你上午去哪裡了?”
女人帶着冷意的質問,讓鄰座的Alpha習慣性先低下了頭。
“說話。”
手裡還握着的手縮了縮,又被拉回去。
饒新夏自知理虧,低聲回答:“Mont Gelé。”
猜想得到證實,貝阮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想要發火的沖動。
她想起最近饒新夏那明顯不對的狀态,試圖說服自己,這次屬于特殊情況。
但一回想起那人當初在自己面前保證的樣子,再聯想起如今這樁樁件件令人憋屈上火的事情,聲線就有些抑不住的帶了惱怒。
“所以,婚姻的承諾可以違背,其他的承諾當然就更無所謂了,是麼?”
女人妩麗的眉眼間帶着愠意,唇角勾着嘲諷的笑,反問的話語裡盡是失望。
“你是因為,不想和我在房間裡吵,所以才要出來?”
面容更顯冷豔的Omega再次質問她。
Alpha不得不移開目光,完全無法與之對視。
貝阮的兩個問題,從結果而言,她都無法否認。
她的确違背了婚姻的承諾,也沒有遵守兩人的約定。
甚至,她在回來的路上的确想過,手上的傷藏不住,貝阮一定會問及,也許在外面兩人可以更心平氣和一些溝通。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在山頂一躍而下之時,腦子裡是幾乎完全放空的澄淨。
那一刻她記不起任何其他的事情,眼底心間能看到的,隻有近乎觸手可及的天際線,嶙峋裸出的峰脊,和遠處連綿群山間飄渺的雲霧。
腦子裡催促她縱身一躍的想法,就那樣将她推了下去。
呼嘯的風聲打在耳邊,身體被重力帶着向下滑落。
坡度漸陡,呼号嗚咽,但她卻癡迷于那可以被掌控的速度,隻想讓腦子裡所有的想法,身體裡所有的恐懼,都盡數被這離失控隻差一毫的滑行甩在身後。
甩在寂靜的雪谷。
可惜,清空頭腦的想法中道崩殂。
腦子不太清醒就上山,是滑雪者的大忌。
并且,她雖然在其他雪道上熟悉了動作,卻的确有近兩年沒有滑過雪了。
因此,那藏在雪下隻露出一個小小尖角的石塊,和她還沒完全進入狀态的四肢配合,一起把她砸向了數米之外的雪地裡。
萬幸,是砸在雪裡。
而不是岩石上。
更幸運的是,隻微微碰傷了手腕,沒有将剩下的假期直接報廢到醫院裡。
她知道自己不對勁,很多天了。
一個常年腺體處于穩定狀态的Alpha,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現在處于什麼樣的狀态。
但她必須學着自己去克服,學着在沒有貝阮的情況下,用其他的一切方式,去調節好自己的情緒和狀态。
她知道很難……
她不是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時期,隻是,那感覺太過于遙遠,遠到,她都有些記不起那時自己服用的是什麼樣的抑制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