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伏野直接伸手捏住了他的胳膊肘，然後松手皺着眉：“别鬧了。”

大概是伏野現在的表情确實有些嚴肅，施黎吸吸鼻子垂下胳膊，偏頭認真地問：“不是吧哥，你有潔癖？不能跟别人有任何肢體接觸？”

“算是吧。”

“真的假的……我靠，我以前有個朋友她也這樣，别人不小心碰她一下她都得用濕巾擦好幾遍，我當時還以為她就是被爸媽慣壞了，太矯情……”施黎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比剛才更加雀躍，“真一點都不能碰？手指也不能？隔着衣服呢？隔着衣服總不會不讓碰吧？碰了會怎樣……”

“……”伏野長舒了一口氣，加快步伐，想趕緊買點什麼吃的堵住這個人的嘴，起碼這樣能稍微清淨一點。

·

便利店的空調溫度打得很低，施黎正舒服地靠着角落裡的冰櫃發呆，嘴裡還叼了根草莓棒冰，眼睜睜看着伏野從旁邊的貨架上拿了果凍餅幹這些女生喜歡吃的小零食過來。

“這麼多零食……别告訴我你是靠吃這些長這麼高的？”施黎一臉茫然，把棒冰從嘴裡拿了出，低頭去看伏野手裡的東西，“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為中國的絕大部分男高中生進便利店第一件事都是奔着飲料去的。”

今天算是開了眼，頭一次看一米八幾的大男生在食品區晃了半天，最後手裡捏着糖分超标的幾袋小零食出來，連餅幹都是小熊形狀的。

看不出，酷哥的愛好還挺特别的。

“三份關東煮都好了麼。”伏野問他。施黎偏着頭看了右邊一眼，努了下嘴巴，“還沒，不過快了。”

“嗯。”伏野走到前台開始結賬，把手裡的零食袋堆了過去，然後從兜裡把那50塊錢紙币摸了出來。整個過程被施黎看在眼裡，他忍不住咂舌，什麼年頭了，還用紙币付錢。他往前走了兩步，把伏野擠到旁邊，拿出自己的手機往那一杵，開始對收銀員咧着嘴笑，“姐姐，掃碼。”

“果凍……餅幹……礦泉水，還有三份關東煮對吧？”女生低着頭說，“一共55。”

“诶──”伏野突然出聲，看了一眼施黎正咬着的木棍，“還有個草莓棒冰，已經被他吃完了。”

“卧槽，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施黎把咬在嘴裡的小木棍拿了出來，給前台的女生看了一眼之後，随手丢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裡，“錢我給你掃過去了，記得看一下啊。”

“微信到賬57元──”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提醒了一句。然後很快，施黎拎着塑料袋和三份打包好的關東煮出了便利店，伏野跟在後面，拉上玻璃門，防止室内的冷氣跑出來。

外面依舊又悶又熱，尤其他們剛從有空調的地方出來。施黎眯着眼睛想問些什麼，愣是被伏野臉上的表情惹笑了。

這個人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付錢被半路截胡這事，跟着後面漫不經心地往兩側張望。

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不是吧，就請你和沈雨上吃份關東煮而已……至于這麼個表情麼？”看着都快感動的哭了似的。施黎盯着伏野的臉看了一陣，然後忍不住笑了笑，把他推到了路邊的樹蔭下。

“下次我也請你吧。”伏野舔了舔嘴唇。

“不用這麼見外，我們不是朋友麼。”

朋友……

因為是朋友，所以醫生才會囑托他盯着沈雨上最近幾天的飲食，因為是朋友，他是不是也應該理所當然的接受施黎請他吃東西，以後再重新找個機會請回去。

思來想去，伏野還是覺得心裡别扭，就好像欠了别人什麼似的。

見伏野又不說話，施黎才仰着頭說，“這樣吧，你要是真覺得過意不去，不如……不如下周晚自習翹了，跟我去蹭藝術班的電影成麼？”

“蹭電影？”真是奇怪的形容詞。

“嗯，咱們普班沒有。說怕影響我們學校的升學率，不過要我說啊，學校其實就是偏心，隻給花錢如流水的藝術生放。怎麼樣，去不去？我保證，這絕對是你來實驗中學幹的最刺激的一件事。”

“……”能不去嗎？伏野被施黎說的有些暈乎乎的。

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回走，到藝術樓下的時候已經過了下午2點，沈雨上提前下來等着，此時此刻正坐在台階上玩着手機。

見有人過來，他才背着陽光擡了擡頭。

“伏野──”沈雨上站起來，伸手就要去接他手裡的塑料袋，“你是……施黎？你怎麼也在這……還有，你臉怎麼了？算了算了，先不說這個了，吃飯吃飯，我真的要餓死了。”

“他啊，替我們學校見義勇為來着。”伏野學着施黎之前的語氣回了一句。

施黎站在原地愣了幾秒，“哦”了一聲拿了一份關東煮出來遞到沈雨上手裡。

“伏野說你吃不了辣，給，這份是沒有辣椒的。”

陽光透過樹蔭的間隙撲在眼前這個少年身上，他的校服很幹淨，還能聞到一陣淡淡的清香。

施黎以前也有很多學畫畫的朋友，但在他的印象裡，他們美術生的身上總會沾點顔料，有時是衣服，有時是褲腿，而且右手的手腕和無名指上都會蹭上黑不溜秋的墨粉，時間久了很難洗掉。

但站在面前的沈雨上過于幹淨了些，就好像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副不被世俗沾染的世界名畫。

說完，施黎回過頭一臉嚴肅地盯着伏野，側着肩膀很小聲地說：“伏野，我突然覺得我朋友說的太特麼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