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宋序果然被馬車送到了特察司。
不過這地兒并非真正意義上的特察司,而是郊外的一處院子,也是幾年前大将軍駐兵的地方。
學生們将在此處學習考核六個月,隻有最後留下來的人,才能進入京都大理寺的特察司任職。
此地因道路狹窄崎岖,糧草不好運送,皇帝便給大将軍尋了快新地兒,這院落也就閑置了下來,正好現在特察司要選拔人才,就臨時征用了。
“聽雪堂,名字取得倒是挺雅氣,同為武将,怎麼老頭兒就隻認得慶功營。”
宋序小聲嘟囔着,懷裡抱了大個小個的包袱,多是些銀錢吃食,還有幾副馬吊牌和麻将。
結果還沒進門,就被門口的教習扣下。
教習從他那副白玉麻将中抓出了一顆,拿在手上把玩着,嘲諷道:“小宋少爺,您這是來度假的?”
“這小身子骨拎這麼多也不嫌重,東西就放我這了,過幾天我差人給你送回去,剩下的日用品中選五樣帶走,收拾好了就過來簽字。”
宋序看着滿滿一地的東西,猶豫道:“先生,能不能再通融通融,五樣根本不夠用,我光首飾和衣服就不止五樣,更何況我還要看書,書冊子也得帶。”
教習将麻将扔回袋中,蹲下從箱子裡随便拿了本書,在宋序腦門上拍了拍,一臉看破的表情。
“《香羅帳》這種書你過幾年看也不遲。”
宋序瞬間漲紅了臉,有些難為情地搖了搖手,“這、這肯定是放錯了,學生向來推崇聖賢,怎麼可能看這種東西,那個……書我就不要了,錢和皂粉能不能給我?”
教習點點頭,“可以,不過你拿了大概也用不上,放心吧小少爺,齋舍裡該有的都有,今晚會給你們發統一的着裝,換洗衣物之類的你也不用帶太多。”
“那好吧……”
宋序的心情頃刻間就跌至了谷底,失望極了。
早知這樣,他就不來了。
本想着可以趁此機會離開老頭兒先躲幾天,等老頭兒回營了自己再溜回家也不遲。
現在看來,計劃落空喽。
而且這地方,啧,似乎和自己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最後他選了半天,就隻拿了一個小木雕。
這是父親年輕時,為自己生母雕的,巴掌大小,栩栩如生。
母親走後,這也成了唯一的遺物,宋序幾乎上哪兒都帶着。
簽完名,教習遞給他了一塊房門号牌。
寫着:甲六事,四号。
“你小子可夠幸運的,分到了甲六事,那裡人可都不一般啊。”教習笑道。
跟誰住,有什麼人,宋序對此倒不大感興趣,不過出于禮貌,還是順着對方的話又問了句:“不知都有誰啊?”
教習拍拍他的肩膀,“着什麼急,等會兒就能見着了。”
呵呵。
宋序嘴角抽了抽,“明白,明白,多謝先生。”
他行了個禮,便帶着東西進院。
這院子的格局并不複雜,不像達官貴人家中十步九個彎的園林設計。
除了并排的住房,就是一個又一個的習武場,不過比起父親的軍營,這條件簡直不要太好。
這麼想着,感覺心情又暢快了不少。
宋序将包袱往背上一撂,步子也慢了下來,邊哼着小曲邊閑逛,溜達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房間。
特察司都是四人為一事組,兩人住一間。
同房間的人顯然早就到了,床鋪被鋪得整整齊齊,案頭還點着熏香,想來主人才剛出去沒一會兒。
這麼講究?
看來這人八成也是名門出來的世家公子哥。
那跟自己,倒也算得上志同道合。
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相處,會不會打麻将?
要是像旻南侯府家那位似的,他可受不了。
說到旻南侯府,一個不好的回憶又突然湧上心頭。
宋序使勁拍了拍臉,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事。
不想了不想了。
既然是四人小組,那就還有兩位組員,不如現在先去隔壁跟人熟悉熟悉,以後一塊兒生活還能互相幫襯着些不是。
宋序站到門口,敲了敲門。
裡面傳出一句不耐煩的聲音:“誰啊?”
宋序清幹淨嗓子,隔着門鞠了個躬,“兄台好,我是隔壁的,今天剛來,方便見認識一下嗎?”
裡面先是沉了片刻,慢慢才不情不願地開口說:“進來,門沒關。”
宋序推門而入,迎面就撞上了正在換衣服的江謹承。
他剛系好腰帶,一擡頭,兩人的視線便交彙在一起。
雙方皆愣了愣,似乎對彼此的出現都感到很驚訝。
宋序罵道:“果然踏破鐵鞋無覓處,毛賊,快把小爺的東西還回來!”
說着,宋序一個箭步沖上前。
伸手就抓住了江謹承的肩膀。
江謹承身體靈活地一扭,像條滑溜的鳗魚一樣就從宋序的手中掙脫出來。
“喲,宋少爺,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老子都躲到這了還能被你找到,你屬狗的吧。”
“哎對了,話又說回來,前日送你的那份大禮可還喜歡?”
江謹承不經意間勾起一抹痞笑,那笑容裡帶着幾分玩世不恭,兩個酒窩卻又将人襯得沒那麼狡黠。
宋序臉色沉了下來。
本來是不想提這事的,但江謹承非得往他痛處上插刀子。
他雙拳緊握,再次朝江謹承進攻。
可他這種花架子怎麼可能打得過江謹承那樣的武林高手。
最後反被“不留痕”反壓制到了案桌上。
“宋少爺,不就是一個玉牌嗎,至于嗎?你也不像是會缺這點錢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