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謹承呵呵一笑:“告辭。”
祁讓鉗住他的胳膊,将他往自己那邊扯,眉峰輕蹙,“去哪?”
“你說呢,回去洗洗睡吧,明兒再說。”
江謹承掙開祁讓的手,仰起頭,看上去有些火大。
“真不知道你咋想的,本大爺诶,江湖第一劍诶,你出去打聽打聽,整個江湖誰不知道我江謹承,你居然讓我去冒充太子妃?傳出去灑家還要不要在道上混了!”
“我聽宋序說你之前在見喜三元……”
祁讓沒有把話說到底,但江謹承的脖子已經紅了,“那不一樣!情急之下,情急之下你懂嗎。還有這個宋序,枉我平日裡對他這麼好,反捅老子一刀。”
祁讓耐心勸說:“江少俠對自己的易容術那麼沒自信嗎?你不說我不說,又怎會傳出去。”
“那我也不要假冒太子妃。”
“更何況我都沒見過太子妃,萬一露出破綻……”
“要不我還是易容成貼身侍衛之類的吧,我很擅長。”
祁讓嚴辭拒絕:“不行,那韓都尉與太子交好,東宮上上下下的侍衛他沒有不認識的,太危險。”
“但太子妃不一樣,據我所知,司空靜文并沒有納過妃,故而你易容成一個本就不存在的人,才不會被輕易發現。”
看江謹承不妥協也不說話,祁讓歎了口氣。
隻好使出那招了。
他輕輕彎下腰,雙手放在江謹承的胳膊上,用盡自己所有的溫柔喚了聲:“謹承,要以大局為重。”
先生說過,審訊之時,應該剛柔并濟法。
強硬不行就使溫和的手段。
此法需根據不同嫌疑人的性格和審訊階段。
而對付這個小色鬼,沒有比這招更管用的。
就是丢人。
江謹承閉了下眼,試圖說服自己穩住,不能動搖。
可惜說服失敗。
他撇開腦袋不再去直視祁讓的眼睛,兇巴巴地說:“我去還不行嗎,利用别人的弱點未免也太卑鄙了。”
“可關鍵是,我得扮成什麼樣的女子才能蒙混過關,那瓜慫太子這麼多年都沒被賜婚,肯定很挑剔。”
祁讓一忍再忍,但還要保持微笑。
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兒惹到這小子了,每每提到太子他都有如此大的惡意。
祁讓揉了揉眉心,沉聲說:“又不是叫你去選秀,你管他喜歡什麼類的,裝得大家閨秀些就行了。”
江謹承悠悠“哦”了一聲。
之後轉身進了家水粉行。
再出來 。
就已經搖身變成了明媚嬌俏的大小姐。
裙裾拖曳間,步搖随着腳步幅度搖動不止。
隻見江謹承大步跑來,像隻塗脂抹粉的頑猴兒。
突然想起了柳司珩第一次見他時那句“很通人性”,嗯,十分精準的形容。
“唰——”一聲,江謹承把大寶貝歸兮劍扔到了祁讓懷裡,雙手叉起腰問:“漂亮嗎?”
祁讓愣了愣。
美是美,就是……
“你這聲音會不會太粗了?”
“老子讓你看臉啊!”江謹承翻了個白眼,似乎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有些不爽道:“一會兒吃了變聲丹就細了。”
“……行吧。”祁讓伸手攬過江謹承的肩,把一封信塞進了他腰帶中,加以囑咐說:“這是我模仿太子筆迹寫的信。”
“進去後你把信交給右衛率都尉韓盧,就講,如今殿下遠在高丘封地,将京都的事務都交給了内人打理,他看了之後自會明白。”
江謹承本想拆開信看看内容,但以他的文化水平,估計看了也是白看。
便把信從腰帶中抽出來收進了袖子裡。
“你還知道太子什麼筆迹?”
“曾經有幸見過太子殿下的真迹。”
江謹承擡頭時,祁讓突然把一塊青玉做的圓形吊墜挂到了他脖子上,江謹承疑惑地望着他,“這是?”
“護身符,可保平安。”
聞之,江謹承嘴角不自覺上揚,“謝了。”
祁讓幫他調整了頭上金钗的位置,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我會在屏岚華苑等你。”
***
與此同時。
宴不盡的屍體也已經從廢墟中挖了出來。
他被安置在一張簡陋的木床上。
大火已将他燒得面目全非。
不過幸好火撲滅得早,并沒有到完全燒焦的程度。
宋序雖在聽雪堂也驗過幾次屍,但還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形态的,渾身潰爛血肉相連,光看着都直犯惡心。
中途還是沒忍住幹嘔了好幾次。
最後喝了幾杯清茶才勉強适應住。
死者被燒之後縮成了一團,需要先将屍體舒展開。
韓通戴上手套,慢慢從手,到腿,再到頭,把其四肢固定在了床上,然後檢查緻命傷。
“宋序,記錄。”
宋序連忙綁起袖子,備好紙筆說:“是,先生。”
“火起時,人于樓上,未有呼救,先倒地,後衣物起火,疑火前他殺。”韓通掰開死者的嘴,見并無煙灰,點了點頭。
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用刀切開了死者的喉嚨,道:“得證,口鼻無灰,手腳皆蜷縮,氣管幹淨無燒燙,是為火前死亡。”
褚縣慰問:“既然不是燒死的,那是怎麼死的,當時樓上可就隻有他一個人,難不成,真的見鬼了?”
韓通仔細将屍體檢查了一遍。
“并無外傷……”
“等等!不對。”
他似乎發現了什麼。
韓通慢慢地端起死者的腦袋,湊近觀察死者側脖頸上的顔色,“記錄,死者脖頸處無燒毀,留有淤青,應是死前曾被人擊打緻暈,非緻命傷,且之後或有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