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做什麼,不就是……那檔子事兒嗎。”
柳青山笑了,眼底眸光微轉,突然得意了起來,“别告訴我你特意回京就是為了這個?哈哈哈哈哈外甥啊,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思想怎麼這麼陳腐呢。”
“這可是個發财的好機會,不是舅舅我吹,放眼整個大亓,你看誰還能想出這麼絕妙的點子。”
“去你媽的!”
祁讓都還沒反應過來,江謹承已經一腳踹到了柳青山胸口上。
“狗東西,你掉錢眼裡了,把這種腌臜事拿來當商機也不怕遭天譴!”
還好柳青山下盤夠穩,不然得直接飛出去了。
柳青山揉着胸口咳了兩聲,沒想到這小娘子内力居然這麼強。
“外甥媳婦兒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呢,情愛之事,本是極為美好的,怎能說是腌臜?”
“扯淡,你情我願才叫情愛,你這叫……叫……逼良為娼。”
江謹承想破腦袋才想出了個合适的詞,也是難為江少俠了。
祁讓輕輕拍了拍江謹承的小臂,想讓他先冷靜冷靜。
而後沉聲道:“舅舅做的究竟是何買賣?”
“廢話,相親說媒啊,不然還能是什麼。”柳青山臉色微寒。
大亓是有紅娘館的,但卻有個很大的弊端。
那就是先介紹人,待親定下之後雙方才得見面,故而男女都隻能通過紅娘所描述的信息來選擇良人。
可屏岚華苑不同,照柳青山所說的,他可以讓郎君和娘子們憑信物先見面,慢慢了解後再談婚論嫁也不遲。
不過畢竟是搶了京都其他紅娘的飯碗,他柳青山一個堂堂正三品大将,總跑來給人拉郎配,這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所以才在私下偷偷進行。
柳青山就像一隻叼着老鼠向主人炫技的貓,每一個毛孔都在展示他的得意。
但祁讓和江謹承卻都笑不出來。
柳青山這說法,跟他們所調查到的完完全全就是兩個東西。
言語在證據面前往往顯得蒼白又無力。
如果柳青山沒有說謊,那就很可能是被人做局了。
祁讓這舅舅吧,要說聰明他也聰明,武功又高,但畢竟文武有壁,他一個将軍卻總想着賺錢,錢賺不到再讓人騙個精光。
皇後在世時,他還有姐姐管束,現在皇後沒了,柳青山就越發放飛了。
祁讓拿出那枚鈴铛問他:“你說的信物可是這個?”
柳青山接過來一看:“對對對,就是這個,當初還是我親自找工匠設計的,不過殿下身上怎麼會有?”
祁讓心想,果然如此。
遂歎了口氣。
這案子從宋序在亂葬崗發現屍體,到鳳水縣,又到現在的屏岚華苑。
很清楚,這已經不僅僅是一起毒殺案那麼簡單了。
都知道柳青山于太子而言,就是東宮在朝中最得力的耳目親信。
禁軍統領雖然隻是個三品,比起老二那邊結識的一二品大員,又是朝中畢竟有話語權的文臣,柳青山這個位置确實算不上太高。
但若京都真出了什麼變動,禁軍可比宋靖那些遠在幾十裡外的兵馬有用得多。
現在有人要搞柳青山,不就明擺着要折了東宮的羽翼嗎。
海台子的事若真,柳青山就是縱容手下之罪,若假,那也會依照《職制律》論處,參他個利用職權經商的罪名。
而作為别院主人的太子,也難逃幹系。
能把車和帥都逼到如此地步,對面可真下得一盤好棋。
柳青山發現二人表情好像不太對,也不再嘻嘻哈哈了,問這别院到底發生了什麼。
得到的回答,差點令他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外、外甥,你們大抵是弄錯了吧,這……這不可能啊。”
柳青山用袖子擦了擦汗,有些失措地咽了口唾沫,一時心跳如鼓,頭皮似觸雷般麻了半邊。
“不會,不會的。”
他根本不能,或者說不敢相信這些話。
這要是真的,自己丢官事小,連累東宮才是大。
長姐臨走時再三交代自己要護太子周全,若因自己所行之事影響到靜文,那百年之後,他該如何向長姐交代。
***
夜黑風高,朦胧半盞。
殘燈滅,又聽野狸哭風月。
……
點燈奴爬在木梯上,用鑷子将燈籠中的蠟塊夾出,換了根新蠟燭。
一陣風吹來,燈籠晃了晃。
點燈奴忙伸手扶住,再看走廊才發現,這風原是衛率們疾走經過時帶來的。
他眨眨眼,嘟囔了一句:“何事如此緊急?”
“咚咚咚——”
韓盧敲了書房的門:“娘娘,東西已經找出來了。”
“您看……嗯?柳統領?”還沒等宣進,他已一腳踏入屋門,韓盧愣了一下,沒想到裡邊兒會這麼熱鬧。
“殿下?!您不是在高丘嗎,怎麼回來了?”
“直接說,找到的人是誰。”祁讓不鹹不淡道。
韓盧從袖中拿出張紙,畫了那人與所有姑娘的關系網,抻平後放在桌上,中間寫着:庭周。
江謹承:“怎麼會是他!”
柳青山撓了撓眉毛,五官擰成了一團,“這誰啊?”
韓盧解釋說:“庭周,人稱‘碧落郎君’,此人行蹤不定,在江湖中頗有名望,但鮮少有人見過其真容。”
“傳言說,他師出快意門,最擅用毒,不過快意門乃武林名門正派,一直不願意承認。”
“難怪,之前一直想不通兇手為什麼大費周章非要用附子來殺人。”祁讓眉尾一揚,“一個用毒高手,又怎麼會輕易被普通毒藥撂到。”
江謹承突然認真起來,摩挲着下巴,“所以劉願、錦繡、亭周都是一個人,劉願假死後迫不得已才變成錦繡,那麼亭周又是因為什麼才成為的劉願?”
看來隻要弄清楚這點,這個案子就基本能解開了。
韓盧繼續說:“聽院裡的人講,這個亭周可能好像有某種隐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來,風雨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