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序做了個深呼吸,直接推開門。
他已經做好了房中空無一人的準備,袖下遮掩的解剖刀就沒松開過。
隻要對方一動手,他立刻能抹了對方的脖子。
但一看柳司珩好好躺在床上。
身體便也放松下來。
近前蹲到床邊,輕輕搖了搖柳司珩的肩膀:“夫君,醒醒,有人來了。”
柳司珩露出幾分迷茫,裝作夢境未散的模樣,竟扣住宋序的後腦在眉間親了一口,“夫人何時過來的,跟隔壁的人聊完了?”
宋序臉當場黑了,又不能發作,隻好皮笑肉不笑地把他從床上“扶”起來。
轉頭對外面的護法說:“道長,我家家主起了,請進吧。”
護法進來四處轉了一圈問:“這屋就你一個?”
“你在家裡,也跟長輩這麼說話?”柳司珩無視他的話,氣定神閑地落坐下來。
用食指梳了梳兩撇小胡子,手上五顆大紅大綠戒指便展示在他人眼前,姿态極其嚣張。
“夫君,道長不過是問問,您這麼兇做什麼?”宋序連忙挽住他的胳膊,假裝圓場說:“除了我家家主,還有家裡的下人。”
護法雖氣惱,卻也不想同他們計較,看着柳司珩問:“那人呢?”
柳司珩皺了皺眉,半晌,嘴角一挑,露出了些戲谑和挑釁的弧度。
傲慢無禮的中年員外,宋序心想,等柳司珩年紀大點,不會也是這個德性吧。
過了許久柳司珩才道:“不清楚,怕是出去了罷。”
“你的仆人擅自離開,你也不問問?”
“與我何幹,老夫年紀大了,如何能将精力都放在兩個不起眼的仆人身上。”
這時,屏風内傳來另一個護法的聲音:“師兄,人在這!”
幾人聞聲過去。
隻見一個年輕侍衛和一個年邁老仆趴在桌上,旁邊還有酒和菜。
看着像是喝多了。
護法目光向下,瞥到了老仆衣袍下一閃而過的亮光。
不敢确定是刀刃還是别的東西。
他剛想伸手去碰,柳司珩就上前往韓盧身上踹了一腳,罵道:“老夫每月花這這麼多錢雇你們,就是讓你們來喝酒的嗎!”
祁讓忿然起身,悄無聲息地将露出的刀尖踢進了桌布裡面,而後對“柳員外”挖苦道:“不就是喝了你碗酒嗎,怎麼跟要你命似的。”
“竟敢這麼跟老夫說話,信不信我扣你工錢!”
“随你怎麼扣,反正我忍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說着說着兩人争執起來,宋序上前勸道:“别打了夫君,就一個下人,咱犯不上。”
幾個護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該幫誰。
“師兄,現在怎麼辦?”
“走走走,這家人全是奇葩。”
一行人火速出了屋,靠在門口的江謹承還不依不饒地說:“道長别急着走啊,再坐會兒呗。”
護法哼了一聲并未理他。
江謹承笑着目送幾人進了其他房間,這才趕緊轉身進屋鎖上門。
“走遠了。”
***
四人終于松了口氣。
這時韓盧撕下了假胡子,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連站都站不穩,身體不由自主地倒向一側。
柳司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卻感覺到韓盧的衣衫下濕漉漉的。
老師擡起手,發現滿手都是血,“快,先把他扶到床上。”
将韓盧扶上床。
江謹承的眼神始終沒有從韓盧身上離開。
江謹承怔了怔,瞬間認出了他,道:“韓都尉?!你怎麼也在這?”
宋序見狀拉着江謹承小聲問:“喂,你認識啊?”
“這不衛率府的韓都尉嘛,上次查屏岚華苑時見過。”
韓盧虛弱地朝宋序點了下頭,“宋小公子,初次見面,幸會。”
宋序:“厲害啊,我穿成這樣你都能認出來。”
韓盧笑了笑,看向江謹承,見他胸口亮眼的青玉吊墜,猛地睜大了雙眼,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麼。
但嘴角嗫嚅幾下還未開口,就被祁讓搶先道:“這些話一會兒再說,宋序,你幫他看看傷。”
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韓盧擡眸,目光不經意間與祁讓交彙。
他本想跟“太子妃”打聲招呼,但殿下似乎并不打算給他說下去的機會。
祁讓眼神中閃過些銳利。
随即微微搖頭。
動作細微到其他人幾乎無法察覺。
韓盧也心領神會,微微拉長唇線,重新恢複平靜。
對宋序抱拳說:“有勞了,小宋少爺。”
宋序蹲下來,掀開韓盧的衣物,發現腹部中了箭。
剛剛為了方便逃脫,箭柄已經被韓盧折斷了,箭頭還埋在皮肉裡。
宋序道:“這箭頭有倒鈎,想要取出來就得先劃開周圍的皮膚,柳司珩,你去隔壁把我的箱子拿過來。”
柳司珩點點頭,“好,我去拿。”
祁讓問:“這箭會有毒嗎?”
畢竟看那丹房的環境,實在很難不讓人懷疑。
宋序聽後卷起韓盧的袖子,替他診了脈說:“放心,沒毒,就是脈象比較弱,都尉這是被關多少天了?”
“那洞中不分晝夜,我算着每晚路過的打更聲,應該……得有小十天了吧。”
話音剛落,柳司珩推門進來,“箱子拿來了。”
宋序打開箧笥,裡面放着各種各樣的藥和驗屍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