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他到了一個無比陌生,卻又無比真實的地方。
那似乎是一個環境十分惡劣的星球,天空灰蒙蒙的,觸目所及都是破敗的斷壁殘垣,道路狹窄,地面泥濘,遍布看不出原本形态的金屬垃圾。
而他身處在一個狹窄的小屋子裡,坐在一張簡陋的單人床上。
面前隻有一張單薄的桌子,擡頭隻能看到一扇簡陋的窗,目光轉向窗外,眼前隻有寡淡的灰色調的風景。
他靜靜坐在這裡,像在耐心地等待着什麼。
不知為何,明明隻該是個光怪陸離的夢,可時安卻感到種前所未有的真實感。
就像自己身臨其境。
不,甚至遠比身臨其境更清晰。
夢中的五感仿佛被上百倍地放大了,指尖下木桌一點點粗糙紋路的觸感,耳邊極遠處一縷微弱的風聲,鼻息間氣味中混雜着微弱的硝煙和血腥氣……
世界在他的感知中竟變得如此清晰。
而他的情緒一樣明晰。
時安甚至不知道夢中的“自己”發生了什麼,可他能感受到,“自己”坐在這裡,是在等待着什麼。
他等待着,胸腔中充斥某種焦灼的憤怒、沖動,猶豫與不舍。
可與此同時,卻也有某種巨大的冷靜、甚至近乎于冷酷的情緒在支配着自己。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時安覺得“自己”仿佛在這裡靜思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終于,夢裡的“自己”下定了一個決心——
身旁簡陋的門突然動了,發出“吱呀”一聲巨響。
時安驚醒了。
剛坐起來的時候,他幾乎不知道自己是誰,身在何處了。直到過了好一會,頭暈和恍惚緩緩褪去,才有了些清醒的意識,發現自己渾身出了一層薄汗,心跳得也很厲害。
惡夢……?
時安腦子裡亂糟糟的。
夢裡的他五感遠超出正常水平。獨自靜坐時聽着遠方的聲音還好,身邊突然發出本該隻是正常的聲響,在夢裡簡直像炸彈爆炸在耳邊。
他向四周看了看,見自己還是身處熟悉的房間,才緩緩放下心。
這裡是霍北寒别墅裡的一間卧房,空間很寬敞,整體是霍北寒特色的黑白灰簡潔風格,隻有窗簾不知為何,被Alpha在這幾日換成了比較溫馨明亮的米黃色。
他昨晚是正常睡着,現在到早上了吧。
天色怎麼這麼暗?
時安看向窗,窗簾縫隙間沒透什麼光,天色跟傍晚似的。
時安赤着腳下了床,走到窗前拉開簾子,才發現外面居然下雨了。
天空陰沉,半亮不亮,細密的雨珠連城一片雨幕,密集混亂的水痕讓落地窗外的景色看起來古怪而模糊。
這座城市很少下雨,上次是什麼時候來着……
時安眯着眼睛努力回憶。
“叩叩。”
還沒等他想起來,卧室門外傳來兩聲輕輕的敲門聲。
幸好,這次敲門聲沒夢裡那麼吓人,時安想着,回身看向門口,輕聲道:“請進。”
門被輕輕推開了,一身軍裝嚴整的霍北寒走了進來。
“主人,早安!”
小拉跟在霍北寒身邊,音調快樂而明亮。
時安臉上帶起一點笑意:“小拉。”
小拉活潑的風格有些沖散了這個古怪的夢帶來的壓力,讓他感覺輕松了些。
還有……
時安目光緩緩轉向霍北寒,才輕輕叫:“霍将軍。”
其實霍北寒的出現,也讓他安心了許多。
但時安拒絕仔細感受這一點。
經過長達十天的單方面冷戰後,時安和霍北寒之間的相處氛圍有所回升,但還未完全回到冷戰之前。
而回升的原因……
首先是時安累了。
時安從小脾氣好,這還是第一次單方面生悶氣。時間一長,他發現跟朝夕相處的人憋着股氣居然是件很累的事情。
另一個顯著的原因是,霍北寒不知受了什麼“啟發”,後幾日明顯變得更殷勤,這讓生活中缺乏被讨好經驗的時安感到不知所措。
比如現在。
霍北寒走進門時,一隻手略微背在身後,加上小拉擋着,時安沒看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