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是新買的,一人隻來得及買一套,好在足夠大,能容得下兩人。
感受到他的動靜,商雨霁伸手,碰到他半幹的發,閉着眼睛嘟囔一句:“頭發幹了再睡,你再等等。”
“好!”
想起他方才在地上爬行時要擁抱的要求,商雨霁半撐起身子,借着他靠在床頭等發幹的坐姿,她把頭側靠在他腰上,又一手展開,攬住他的窄腰,完成了一個簡單的擁抱。
不知是不是錯覺,鼻尖的昙花幽香更加濃烈了。
全程沒有睜開眼的她,自然沒看見江溪去一瞬睜大的眼,他的耳廓恍如天邊紅霞般染上羞意。
但因為它常常通紅發熱,江溪去便以為這是正常的,總是下意識忽略了它。
男女授受不親在一年來的共同相處裡早已沒了界限,在饑寒交迫的生死難題前,道德倫理皆需讓步。
一步步退讓的後果便是兩人不再适應世俗要求的男女大防,若強行把兩人撕開,那拉扯處必然鮮血淋漓,藕斷絲連。
好在商雨霁懶得體驗“分離式陣痛”,拒絕改回正确的社交方式,而江溪去對人情世故的認知都來自商雨霁。
在他眼中,商雨霁的所有話語,皆為金科玉律。
他看着像是依偎在他懷中的商雨霁,眼眸如蕩漾的春水,心也似泡在溫熱的池水,軟軟地癱了一地。
微黃的燭火搖曳,垂下頭,他能瞧見阿霁可愛的鼻尖和嘟起的紅潤臉頰,一頭細軟的發鋪散他的腰,滑過她的頸側,與他的烏發在床榻上交融,不分彼此。
江溪去攆起她的一撮發,細細的軟軟的,像流水清涼地潤過他的掌心。
他盯着一根又一根的發。
這根盤順,好!
這根直溜,好!
還有這根漂亮,也好!
一場具有評估意味的挑選,卻在考官無底線的肯定中缺失了公允。
可考官不以為然,仍固守己見地認為隻要是考生身上的,沒有不好的。
即使商考生答出颠覆常理的回答,江考官也隻會高高舉起滿分的牌子,恨不得親自下場為考生掃清一切障礙。
這場沒有标準的賽事因江溪去烏發晾幹而落下帷幕。
他小心向下挪動,把商雨霁送到她的枕頭上,又将自己擠進她懷中,讓原本放在他的腰上的玉臂搭在他的臂彎上,頭倚靠在她頸肩處,較她更有力的手臂繞過她的手與腰,以依偎的姿勢牢牢将人環抱其中。
蜷縮着把自己擠進她懷中的人,又在另一方面緊緊地把人圈住。
他不懂自己為何要這般做,依循着想與她相貼的本能,一步步向她靠近。
燭火将息,縮進被褥裡的江溪去嗅着商雨霁身上熟悉安心的淡淡梨花氣息,困意上湧,漸漸阖眼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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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曦微。
商雨霁恍惚覺得自己徹夜抱着一個熾熱的火盆子,又感覺有什麼東西将她死死捆住,動彈不得。
頸下時不時掃過溫熱的呼吸,有些癢。
她蹙眉,終是睜眼醒來。
“……”
一個堪稱完美的圓滿腦勺擦過她的下颚,商雨霁很快意識過來昨夜她允許了江溪去的留宿。
這人就像對自己的體型沒有清醒的認知,把自己團成半圈便往她懷裡鑽。
她感受到腰上手臂的束縛和一夜過去捆成一團亂,理不清誰壓了誰,誰夾着誰的腿,試了試扯出相纏的腿。
不想還在睡夢的人似乎不舍它的離開,小腿勾起,纏得更緊,愈發難以掙脫。
商雨霁放棄掙紮,想着要不要再睡回去,卻又被江溪去滾燙的身軀燙到。
話說,一個人的體溫高到這種地步是正常的嗎?
她剛醒來仍迷糊的大腦緩慢轉動,反應過來後,下一刻不顧江溪去的束縛,一個彈跳起身,用手給他大緻測了體溫。
好燙!
他發熱了!
這個時代任何一場疾病都有可能會帶走一條生命,她必須趕緊找大夫給他看病。
商雨霁邊用力把自己從他的束縛中抽出,邊搖晃着喊他的名字。
壞消息是根本晃不醒他,實在無法,商雨霁匆忙穿衣,給他蓋好被褥,疾步出門。
瞧見早已醒來的老陳和王四,她語速偏快安排道:“江溪去昨夜淋雨發熱,老陳你備好馬車,王四跟我把他抱到馬車上,我們帶他去找大夫。”
兩人連忙應道,老陳去馬辄走後門架來馬車,王四力氣大,直接裹着被褥,連人帶被将江溪去擡進馬車。
至于江郎君怎麼會在商姑娘的房裡,這個問題早在路上見兩人的相處模式後,王四和老陳默契選擇不多言。
商雨霁抓着放了大額銀票的小包袱,跟在他們身後一起進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