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兒身?”易子實再問。他擡眸再次看向面前年輕男子,樣貌細看之下确實也是精緻貌美,可五官線條硬朗,眉目分明,一看瞧去,分明就是男人臉。
“十七開始服藥,許是我醫術了得。”許是仰頭太累,扈江蓠站起身,乍看之下她個子并不比易公公矮多少。
易公公斂眉,記下後又問到:“你為何要殺害自己兄長?”
“易大人說笑了,我隻是個被拐賣的孤女,他可算不得是我兄長。”扈江蓠用着最輕松的語氣,扯着一抹淡笑,看向盤問她的年輕男子。
“為何殺他?”他并未因她的話起任何波瀾,他隻是來盤查命案,對于她曾有什麼過往,不是現在他需在意的點。
“大人認定人是我殺的?”江蓠反問。
“事實與證據都指向你。”他為她解惑,提筆漠然将二人所有對話全部記下。
“既然如此,大人覺得我還有何可辯?”
“無可辯駁,那就認罪,依法伏誅。”
江蓠隻是搖頭,牢房窗戶小,光照落不到她身上,她盡力維持着面上的笑容,同易子實相視而立。
“我并不想死。”她說完,擡手搭上虛掩着的牢門,她看向易子實,眼瞳微顫,猶豫片刻,隻道,“胡家兩口子确實不是我動的手。”
“胡方?”
“若我說是意外,大人信嗎?”
易子實隻是提筆記下,并未直面回答。
“你還有何想辯?”看着手下證詞,若是呈到陛下禦案,足夠定罪。瞥了眼對面依舊故作鎮定的人,易子實垂眸繼續看着證詞。
“東方大人心慈,你若真有苦衷,許能得個從輕發落。”易子實六歲入宮,學的便是宮規森嚴,禮法不可僭越。
這句話,還是他到這小地方這幾天新學的。
江蓠搖搖頭,她設想過許多事情敗露時刻,唯獨沒想過,當真會有人站她這處,予她溫情。
她還有一事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撕那頁案宗不是她迫切想要調查往事。
那本案宗會在沈大人屋中,是因為沈大人曾尋她談過話。沈大人向她保證,有一日,一定為她扈家昭雪,還她堂堂正正,用扈家女身份活着。
可沈大人未查明真相,便遭毒手。
見她不再為自己辯駁,易子實淡然收起筆冊。
他不是個熱心腸的人,也非懿王下屬,提一句,也隻是順口。
……
南芝站在東方潛門外,她心下仍有些發虛,舉起的手頓了又頓。
良久,她才鼓足勇氣,敲門。
“大人——”
房中靜谧,無人應答。
“大……”門闆吱呀一聲,似是沒關緊。
屋中熏着香,淡淡檀香氣息向她襲來,南芝下意識擡腳邁入一步,待反應過來,她見身後林景兄弟兩肯定的眼神。
咬牙,她擡腳走入。
客棧并不華櫃的床榻上鋪着層層柔軟的真絲錦緞,那人平躺在床榻中央,雙手自然垂擺在身體兩側,便連睡姿,都令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南芝下意識擯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他的好夢。
床上之人像是有所察覺,在她回身将門掩上時,便睜開眼睛。
“你……”他話沒說下去,隻是半坐起身,擡手将金絲薄被往上提了一提。
“大人,我有事要禀。”見他醒了,南芝松了口氣,面上漾起勉強的甜笑。
“說吧。”他語氣怏怏。
稍一晃神,倏地擡眸看向南芝:“是為胡溯源來的?”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南芝仍是笑着看向他,她依舊站在房門處,離床榻還有幾步距離。
靠在并不柔軟的床闆上,他眼眸微擡,睨了她一眼,道:“直說。”
“大人可還記得你問過我當年那個滅門案?”南芝試着朝前走近兩步,仍是同他保持一段距離,靜看他的反應。
東方潛挑眉,他看過案宗,這件事是沈大人親自審理,案件一直空懸,皆因證據不足。
“大人,當年案件中唯一未尋到屍身的女孩,出現了。”見他反應平平,南芝索性全部說出。
待将胡仵作與扈江蓠之間的事情全部說完,南芝擡眸再看他反應。
便見他隻是怔了半晌,似是陷入回憶。
東方潛想了下胡仵作是什麼模樣,許久,他才颔首:“可有證據?”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