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太多,南芝擡腳再次踢向那隻鬼手。她再次探出頭,對着人群大聲喊到:“快過來個人幫我!先把這姑娘拉上去!”
周圍三三兩兩一群的年輕人此時沒人敢上前,隻有小女孩勇敢地伸出了手。
顧不上惱恨周圍人的冷漠,南芝隻奮力将女子往小女孩方向推去。
就在這時,那股森冷寒意再次靠近她的右腳。力道大的出奇,它扯着南芝不斷向後,南芝跟白裙女子離岸邊又遠了些,縱使岸上小女孩将手伸得再長,都夠不上她們二人。
水下冰冷,若不是還要顧忌着懷中女子,南芝興許還能探手去取腰間存放着的黃符,可是兇魂顯然也沒放過這女子。
她一時陷入了兩難。
猶豫間,一雙白皙修長的手将她兩撈出水面。
被丢在地上,南芝迎着光,看到了那摸模糊的身影。
“本事不大,倒是挺會逞能。”為了将人撈出,弄濕了他的下擺,東方潛嫌棄道。
“咳。”因為水下氣味實在不行,南芝趴在地上,沒忍住幹咳了聲。
她迎着光,看向救命恩人,勉強扯起嘴角:“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說罷,她顧不上看他反應,探頭去尋那落水女子。
女子生的極好看,柳葉彎眉微鎖着,纖長的眼睫蓋住緊閉的眸子。烏發散于身側,蒼白的面色更添幾分脆弱清冷。
看她還在昏迷,南芝趕緊用着學到的知識,過去按壓她的胸膛,想讓她将水吐出來。
春夏之際,南芝穿的也不多,單薄的衣衫被水浸透,貼在少女已然開始發育的身體上。
東方潛隻看了眼便移開視線,眼角餘光瞥見擠過人群,沒忍住上前的部下。他微歎了口氣,擡手,認命解下外衣,精準甩在忙碌的南芝身上。
“哇嗚——”女子哇的一聲吐出池水,微微睜眼,她眼眸同樣是烏木般的顔色,看向南芝的眼底帶了淚花。
“嗚嗚嗚姐姐,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小丫頭也上前,抱住自家姐姐與南芝,哭聲悲恸。
女子沒有搭理女孩,她擡眸深深地看向南芝,仰身,她緊緊抱住南芝。
南芝順着她的擁抱,拍了拍她輕顫的背脊,觀她衣着,應是個家境殷實的,如今這樣,應該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她想将身上披着的衣服取下給她,卻不敢面對身後人冷冽的視線。
右腳踝被兇魂抓到的地方隐隐傳來刺痛,南芝垂眸看去,見腳踝上隐有黑氣附着。
南芝知道這應該就是那些落水之人必死的秘密。
……
回去的路上,段副手感慨道:“南芝姑娘不止人生的好看,心地善良,竟也這般勇敢!”
裹着衣服,走在幾人身後,南芝小聲問:“大人,都已經到這裡了,廢舊醫館離這不過兩條街,不過去看看?”
“不必了。”他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可是……”
南芝還想說什麼,便聽得身後段副手那大喇喇的嗓音再起。
段副手道:“都隔了快十年了,就是看破房子能看出什麼,當然是身體重要,回去後還得讓易公公為你把把脈,可不能着涼落下病根。”
他看向面前披着主子外袍的少女,不禁越看越覺順眼,他側頭跟林家兄弟小聲道:“現在信我的話了?我真覺此事可成!”
南芝沒聽懂他們在小聲密謀什麼,她回眸看向外袍的主人,猶豫着開口:“大人?”
“不急。”他眸中微思,方才他也見到了,水中确實有個黑影,抓着那兩個女子。
隻是未待他将黑影也一道提出水面,那黑影見他過去,便匆忙離手,躲了回去。
“我會讓易子實放人,先查躍鯉池的。”
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南芝裹着外袍,輕輕應了聲。路過張半仙的算命攤時,她擡眸又看了眼,張半仙依舊不在。
右腳踝冰冷的痛感還在,她隻垂着眼眸,慶幸方才并未在那女子身上也見到這黑霧。
南芝沒有直接回去,反而是跟着他們回到縣衙,迎面遇到了将審問供詞拿出來的易公公。
段副手果然令易子實為南芝把脈,南芝有些詫異:“易大人竟然還懂醫術?”
易子實微微應首:“略懂,跟在懿……大人身邊,也算實用。”
待易子實把完脈,道:“沒事,南芝姑娘身子硬朗,無礙,多歇息歇息便可,”頓了頓,他又道,“若是受到驚吓,我這也可開個方子。”
“我沒事,不用開方子了。”
南芝本想将外袍就此還給幾人,卻聽那人語調懶淡:“愣着幹什麼,這幅落魄模樣還要進縣衙當差?”
她還想說什麼,又聽那人嫌道:“本官不至于失言,說會放人就會放人。”
“多謝大人。”鼻尖嗅着淡淡的清香,回眸看到他那帶着不滿的面容,知道多說隻會惹他厭煩。
南芝道完謝,便覺心情好了許多。
她緊了緊身上的外袍,搖着眉眼,笑着同幾人道别。
剛走出縣衙,南芝便感覺腳踝處的刺痛更加明顯。
她微微錯愕,擡眸微瞥了眼天際,這般烈日下,方才那兇魂顯然沒跟着走出躍鯉池,為何,她覺得還有一個兇魂跟在她身側。
這樣一瞎想,南芝隻覺周圍更森寒了幾分。